“我后悔了。”芳娘苦笑道,她的手指顺着簪身上的叶片一片片的抚摸了过去,她知道这上面有多少片,因为她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数了多少片。若是知道一别即天涯,她当初就应该再多喝一些酒,把自己喝醉了忘记那些顾忌,一晌贪欢哪怕从此便是陌路,也比这握着从指缝间一点点流逝的相思让人心醉。
“叮”的一声,一枚银锭破窗而入落在了梳妆台上,芳娘豁地站起了身,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了银簪,将尖头对准窗户的方向:“谁!”
窗外传来了嚣张的大笑声,伴随着笑声的是有些生硬的中原话:“本王当日怜香惜玉,想你这么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定是不能适应草原的生活,这才放你一马。当日本王便应该将你带走的!”
芳娘轻咬住了下唇,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的。
正是半年前来月春楼住了半月的鞑靼商人,当日她巧妙地回绝了此人的盛情,却没想到这人却又找了回来。只是时移世易,芳娘清楚的知道此人回来绝不是因为喜欢她。
而是为了……杀了她。
芳娘突然间轻笑了一声,她看了一眼银簪,当日常先生面对知府大人的咄咄相逼都能进退有节,她难道不行吗?
“鞑靼王子远道而来,难道就只是想在窗外喝冷风吗。”
“好!好!好!”笑声由及近,一个人影破窗而入,两扇纸窗被他撞破了,摇摇晃晃地挂在窗框上,来人一脸络腮短胡,眸光如鹰,“你果真知道我是谁。”
“不是王子自己说的吗?”芳娘眨了眨眼睛,略有些惊奇,“刚刚王子您自称是本王,妾身这才知道的。”
“好个伶牙俐齿的女人。”鞑靼王子冷笑道,“可本王也不是傻子,你们大昱王爷是王爷,皇子是皇子,皇子可是不自称本王的。”
芳娘倒也不惧:“妾身的娘亲是鞑靼人,妾身知道鞑靼的习俗又有什么不对呢?”
“没有什么不对。”鞑靼王子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看着芳娘的目光充满着征服的欲望,“我很中意你,你跟我走吧,我封你做大妃。”
芳娘轻轻摇了摇头。
“你是在拒绝本王吗?”鞑靼王子眯起了眼睛,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柄弯刀,似乎随时都会□□。
“妾身只是
想多活一些时日罢了。”
“本王说了。”鞑靼王子粗声粗气道,“你跟本王走,本王不仅不杀你还要封你。”
“是吗?”芳娘还是摇头,“到时候战火起来,妾身还是会死的。”她又补了一句,“你们既然勾连了小国,肯定是要攻打大昱的。妾身的有一半留着大昱的血液,一旦开打,第一个便是拿妾身祭旗,等到那时您也是保不住我的。”
鞑靼王子沉默了。
芳娘倒是松了一口气,鞑靼王子的反应倒是真想带她回鞑靼,这样的话至少她现在还是安全的。
“芳娘已是残败之身,岂敢求殿下青眼?只是芳娘有一事相求,求殿下答应。”
“你说。”
“你们带走的三个姑娘和我情同手足,还请殿下将她们放归。”
鞑靼王子冷冷一笑:“若不是绑了她们,我们的计划早就被你供了出去。”
“殿下,芳娘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红尘之中宛如浮萍,今生所求不过是心安之所。”说话时,她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了自己手中握住的银簪,似乎又有了一些气力和勇气,“我只求殿下放过我们这些可怜的女子。”
说话时,芳娘的眼圈已经红了,眼泪转在眼圈却始终没有落下。
鞑靼王子似乎有些心软:“你太杞人忧天了,云中重兵把守,要乱也是西南先乱,随后西北,整个大昱乱了,大昱皇帝手忙脚乱之时才是我们出兵之日。”
“你们有信心能拼得过大昱的军队?”
“论人数论战力,拼不过。”鞑靼王子扯了扯嘴角,“但论心眼,鞑靼人可比大昱人心眼少多了,那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鞑靼是绝没有的。”
“知府吗?”芳娘哀怨地看了鞑靼王子一样,“果然是这样,殿下若是真心心疼芳娘,就不该让人为难芳娘。”
“知府?”鞑靼王子啐了一口唾沫,“那个狗东西也配和本王相提并论?他不过是别人脚下的一条狗罢了,还是一条不听话的狗。那些银子本应是右相承诺给我们的,结果他一口吞了一大半。”
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