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好不好闻?”吴珣的一记直球直击陆詷名门,那萦绕在吴珣身上还未散去的热气也上了陆詷的脸。

“……好闻,珣儿很香。”

吴珣的头发也是披散的,已经被他用内力烘干了,但发梢还透着些水汽,铺满了枕头,也落在了陆詷的鼻尖下。

陆詷知道这个行为有些变态,但他还是没有忍住,撩起了一捋头发绕在指尖。

吴珣也顺势躺了下来,面对陆詷清了清嗓子,他的嗓子有些干,比平常清亮的嗓音低了许多:“来吧。”

“来什么?”

“相拥而眠啊。”吴珣往前蹭了蹭,也就是往陆詷的方向蹭了蹭,他的手试探地搭上了陆詷的腰,“小詷说话不许不算数的。”

陆詷低笑了一声,放开了指尖的发丝勾住了吴珣的小指:“君无戏言,孤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吴珣揉了揉耳朵,莫名地觉得心都酥了,他虽然也心疼小詷所处的风口浪尖,可却也觉得不需要隐忍的小詷才是最迷人的。

只有不慕名利和云淡风轻才是有骨有节?但吴珣却不觉得真的是这样,他并不敬佩那些假

道学,他敬佩的是那些看得通透彻底的人,既然选择闲云野鹤便不留恋权柄,既然选择权势便尽责尽职,不尸位素餐。

“小詷。”吴珣又往前凑了凑,两人已经贴得很近了,他的鼻息几乎能拍打在陆詷侧颈的那一片肌肤上,“我想你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陆詷一愣:“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吴珣笑着摇了摇头:“就是突然想到了,师父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觉得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合适他的位置。”

陆詷愣了很久,这才明白吴珣话中的含义:“珣儿……”

“我就是觉得小詷没有必要自我挣扎。”这些话吴珣想了很久,只是他一直想不到合适的机会和方式说出来,“你放不下朝堂之事,你放不下这天下的安稳,我觉得这才是正常的。你是储君啊,如果你能将天下放下,那大昱怎么办?百姓怎么办?你不要听他们乱说,他们说你运气好,只因为皇上只有你一个儿子。不是这样的,就算是他有两个、三个,甚至是七、八个,我觉得小詷也还是最合适的。”

吴珣一直都能感受到小詷身上的挣扎,但他并不知道挣扎的症结在哪里,但是这一路上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就像一个武功不行的人总是要证明自己可以一样,而一个武功盖世的人总是要说自己其实不行一样,就连唐九天和杜意风两个江湖上基本上是公认的擅毒的人,都还要互相谦逊一番。玲珑塔中宝物无数,陆钰生还要推脱一句大部分都是江湖前辈和朋友的。

只因为大家都怕,怕爬得太高,摔得太狠。

小詷是太子,还是唯一的皇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他已经没有前进的空间了,只因再往上就已经是皇上了。所以寻常小孩被教导要上进要努力要出人头地的时候,小詷的老师除了告诉他勤勉一定还会告诉他要隐忍。

锋芒不能毕露,才华不能外现,最张扬的年纪却必须有最沉稳的性子。

小詷或许也是累了,所以干脆和陆伯伯演上那么一出戏,也许演到他自己都当了真。可吴珣想告诉他的是,你并没有你自己想的那般喜爱平凡,也没有他自己想的那般放得下朝堂放得下天下。

“小詷不喜欢生活在江湖,我看得出来。”吴珣的下颌已经在放在了陆詷的肩膀上了。

“为什么这么说?”陆詷不解,“我喜欢和珣儿在一起,而且这里比京城悠闲得多。”

“在京城我们也可以在一起啊。”吴珣轻笑了一声,下巴在陆詷的肩膀上蹭了蹭,就像是一只餍足的黑猫,“难道小詷想甩掉我?”

这话说得又委屈又娇气,说得陆詷心尖直颤,他将身子朝吴珣侧了过去,用拇指摩挲着吴珣下颌:“怎么还委屈上了?”

“我不委屈,我是不想你委屈。”吴珣的手搭紧了陆詷的腰,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了缝隙,“我觉得陆堂主和郑镖头活得太过憋屈,明明喜欢还偏要装成不在意一样。你是一个好储君,以后也会是个好皇帝,无论那些人怎么想,这都是事实。你几乎每晚都在回着京城的信件,我知道你放不下朝堂,出来玩就跟休沐一样,休一天两天是开心,但休一年两年呢?”

吴珣的话就像是针尖一般,戳破了陆詷最后的那一层的防备或伪装。

第一次有人敢对陆詷说——“你不要骗自己,你在意着你口中说着的那些你不在意的东西。”

“我只是……”

吴珣伸手捂住了陆詷的嘴:“我知道你的无奈,你也是没有办法,但是我不想看着你跟自己较着劲。”

陆詷只有苦笑,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吴珣说的是对的,他一直在想如果珣儿想要自由想要回到江湖,他该怎么办?他能甘心放手吗?但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其实他可以跟珣儿一起去。没有这个选项本质上只是因为,他确实放不下。

“珣儿,如果……”陆詷阖上了眼睛,他不太敢看吴珣的眼睛,那对眼睛过于明亮,也过于动人心弦,他怕他说不出后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