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詷这次更是诧异,摇头一哂:“我能看出什么来?”
“六公子莫要谦虚,陆堂主说了,?只有你让人保留了九赤一只靴子上的泥渍,?我想六公子应当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想必定是看出了什么。”唐九天有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但陆詷却丝毫不吃这套:“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保留只是想留给苦主一些线索,既然苦主已经上门,?你若想擦掉也是不行。”
陆詷转身便要离开,陆钰生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六公子心中有气,?可是陆某有何得罪之处?”
“没有。”陆詷偏头看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但是我生怕最讨厌就是在我面前耍心眼的人,?尤其是端着仁义君子的架子却行苟且之事,?别把人都当傻子看。”
陆钰生仿佛被人生生打了一个闷棍,这样的话他曾经听过,但也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从他开堂立派,到多宝堂在江湖上站稳脚跟,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陆詷抬脚便要走,却又一次被一抹紫色倩影挡住了去路。那紫衣女子一向冷冰冰的表情终于有了其他的神色,紫衣女子瞪着陆詷,眼中仿佛冒着火焰。
当她看见陆詷眼中的浑不在意时终于忍不住了:“堂主好言相请,你却再相辱,枉我觉得你还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不过是欺尊妄上之徒罢了。”
“姑娘何出此言?”这一次怼人的却不是陆詷,而是吴珣,吴珣拧紧了眉头,“到底是谁不讲理?堂主邀我们前来,想必是希望我们帮助破案。但我之前便已说过我们既非仵作亦非衙役,这本就不是我们职责所在,姑娘何必咄咄相逼?小詷之前在殿上说的更是没错,一屋子江湖前辈,论江湖经验哪一个不比我们资深?莫不是堂主挑上我们只是觉得我们资历尚浅?”
江湖豪杰本就仗义,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管这个闲事是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其中必有蹊跷。而且唐门弟子死于毒·药,这本就足以让人瑟缩的了,谁也不愿意管了闲事后下一个死于自己独门秘籍的便是自己。
吴珣终究还是给陆钰生留下最后一层遮羞布,那句“拿我们当软柿子捏”最后也没说出口,但陆钰生是个聪明人,他已经听明白了话中之意。
陆钰生苦笑了一声,挥了挥手:“霜儿退下吧,吴少侠说得不错,我确实不应该勉强于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早霜儿震惊的目光下,陆钰生突然双手拱手抱拳对着陆詷一躬到地,“六公子心思透彻,在下从前多有得罪,还望六公子海涵。”
陆詷定定地盯着陆钰生看了一会儿,用扇子轻轻托起了陆钰生的手肘:“堂主无需如此。”
“那六公子可是愿意相助陆某人了?”
陆詷长吁了一口气,暗骂这人就是只老狐狸,比起朝堂上的那几只有过之无不及,但也没有再推拒。本身他也确实想管这件闲事,只是不满陆钰生和唐九天的态度罢了。
“我只能保证我说出我看见的,是不是有助于堂主……”陆詷挑起了嘴角,“在下不敢保证。”这话中之意颇有些意味深长,让唐九天也忍不住看向陆钰生。
陆钰生讶然,显然也没有想到陆詷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看见他银片上的泥泞了吗?”陆詷也不等陆钰生反应,径直说道,“这个颜色的泥土其实很特别,和聚
霞镇上的都不大一样,但我在一个地方看见过。”
“什么地方?”唐九天急急地问道。
“离这里一天半路程的破庙外就有这个颜色的泥土。”
唐九天皱了皱眉头,仅仅只是这样似乎有些勉强,他们未必走的是同一条路来的。
而陆詷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了,用折扇指了指唐九赤的膝盖:“你们再看他膝盖处的灰,这是香灰,而那破庙之中的确实有一个落满灰的蒲团。我当时注意到那蒲团之上有大片湿濡的痕迹,现在想想,恐怕是有人进来躲雨然后跪在蒲团上,雨珠也沾染在了蒲团之上。”
“这么一说……”唐九天蹲在了唐九赤尸身的旁边,掏出一块手帕在唐九赤的额头擦了一擦,手帕之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灰扑扑的。随后唐九天又在唐九赤的脸颊上擦了擦,发现并没有这样的痕迹。
“确实如此。”唐九天喃喃道,因为唐九赤脸色灰败的缘故,所以他们都没有太注意这些细节,没想到却验证了陆詷的猜想,但唐九天更为困惑道,“九赤对着佛像叩拜过,可我并不记得他信佛啊。”
“这也许就是他为什么强行出关的原因吧。”陆詷缓缓道,“这几天时间只有那一天下了雨,而且雨中途没有听过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停的。如果那蒲团上的水渍是唐九赤留的话,他一定是在雨开始下后才躲入庙中,但我和珣儿躲进破庙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那他一定在我们之前到又在我们之前离开了,想必在他心中有什么事急迫到连停雨都等不了。”
唐九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语道:“会是什么事呢?”
“或许这个问题可以问一下陆堂主,也许陆堂主知道是什么吸引着唐九赤冒雨前行。”陆詷声音中含着笑,但字字诛心,陆钰生只觉得自己毫无招架之力,对此只有报以苦笑。
倒是唐九天还残存一丝的怀疑:“六公子可是知道些什么?”
“试想一个问题,一个急得连雨都不愿意等过去的人如果赶跟我们一样的路,他应该是什么时候到多宝堂的?”
吴珣摆着手指认真地算了算:“我们在破庙之中至少过了七个时辰,后面又走得慢。他若不眠不休地赶路,应该在前日傍晚就能到多宝堂了。”
“问题就在这里了,一个前日傍晚拼了命赶路到此处的人,多宝堂上下却没有人见过此人?而且你们仔细看唐九赤银片上的泥土,泥土的表面明显有被挤压的情况,很像踢过什么东西。我更倾向于在泥块还未干涸的情况下,唐九赤就已经跟人过招了,所以银片表面的泥土才会有如此痕迹。”
那个叫霜儿的紫衣女子忍不住开口了:“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