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下是有水源的。
吴珣回想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他顿时感谢起考前逼迫自己背京郊地图的小詷,?托那些地形图的福,他想起来这座山丘的南面流经了一条小河,?一处瀑布。
再借着火光仔细端详着石柱,?石柱表面有常年被流水冲刷的痕迹。
也许这里的水位曾经很高,?那处瀑布有可能是这个地方的另一个出口。
吴珣边想,脚步却不停歇,因为那个侍卫如果发现迟迟没有人回来抑或是等到换岗的时候,一定会引起众人的警觉。
走完石阶后,?眼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地洞之中灯火通明,?别看上头戒备森严,底下却干什么的都有,有赌钱的,有喝酒的,?甚至有烤肉的。吴珣再次确认了这里铁定有其他出口,?否则按照这些人这个造作的方式,迟早得憋死一山洞的人。
吴珣将头顶的毡帽压得很低,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但他却丝毫不敢松懈,?因为他注意到了这些人虽然看似荒诞不羁,但是每个人兵器都不离手,哪怕是赌上心头的,那匕首也是放在赌桌之上随时能摸到的地方。
这些人分坐在四面八方,但每个人似乎身体里都有根弦在紧紧地绷着。
他们在警惕着什么人?
吴珣正想的,突然间他正对面的石壁根下占了个络腮胡子的人朝他喊了一声,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脾气看起来很暴躁。但吴珣只能从他的愤怒和肢体语言中猜出他大概是不让自己站在中间。
吴珣低头一看,自己的脚踩着的是块很大青石板,青石板上刻着莲座,但每片莲花瓣上都刻着一直竖着的眼睛。
看着原本应该纯净无瑕之物和妖异结合在了一起让吴珣浑身升腾起了一股寒意,但比起寒意他更害怕自己被识破,因为他恐怕是犯了这邪佛教的忌讳了。
莲花座上坐佛陀,即便这教邪门了点,但这方便大体上应当差不太多,这长满了独目的莲花座要么只能供奉那独目邪佛,要么只有这教派之中最为尊贵的人可以站在上面。这些人也许不是故意沿着石壁坐的,而是迫不得已,因为中间他们根本不敢走。
吴珣正想跑离青石板,没想到的朝他怒吼的那个大汉的旁边的石块动了,石块被推开后走出来两个人。
为首的是个身着锦衣的男人,虽然这身锦衣有些皱巴了,但还是能看出布料原本的华贵。那人两手对揣在袖中,一脸的冷笑,但这抹笑在看和吴珣打了个照面的时候突然僵住了,一脸的惊诧。
吴珣也很惊讶,因为那锦衣男人正是他入洞时想的人——千金赌坊的白老板。
竟然真的是他?
吴珣迅速底下了头,快速地离开了青石板,而白老板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女人,作妇人打扮,头发绾得跟寻常大昱出嫁后的女子并无不同。
但她的走路姿势却有些怪异,明显被裙装束缚了步伐。
那女子从样貌和中原人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开口说的话吴珣却一个字也没听懂,白老板一声不吭仿佛和吴珣一样也没听懂。
那女子冷笑了一声,突然换了一口官话:“难不成你现在只能听得懂大昱官话了?”
白老板看了一眼吴珣,收回了目光:“没错。”
女子当即被气乐了:“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你说说看,我又为何要懂得白佛国的话?”白老板还是揣着袖子,“我想不通我有什么必要和白佛国再有牵扯。”
“这是佛旨,你既生为白佛国的皇子便永生永世都不可违背佛旨。”
吴珣垂着眸,但心中却是一惊,白老板非但是皇族,而且是皇子?!
“皇子
?皇子?”白老板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突然间松开了一直揣着的手,将自己手臂高举起来,宽大的袍袖顺势滑落露出一截胳膊。
白老板的胳膊就跟他的脸一样白,所以也就显得胳膊上密布的黑色纹路格外地狰狞,那纹路像蛛网也像碎掉的鸡蛋壳。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的手腕之上还盘着一条很细的蛇,乍一看像个白玉镯,但仔细一看却能看见那条白蛇有一对如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正“嘶嘶”地冲着白老板的脉搏吐信子。
“你管这叫皇子?”白老板哈哈大笑,“到底是哪门子倒霉的皇子才能受此厚待。”
女子竟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声音温婉:“殿下还是放下衣袖为好,小心着了风寒。”
其实原本讲到此便已经是互补投机半句多了,但白老板却还在继续说:“担心我受风寒就不该对我下此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