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把孩子抱过来,虞绪端详了片刻之后,才让产婆将孩子包好带了出去。
宫女们为虞绪清理过身子,换上新的被褥,也退离了房间,此时房中只余虞绪与时闻二人。
“如今我才知晓霍云复的心情。”寂静的房中响起时闻略带沙哑的声音,他红着眼道,“只这一个孩子就够了。”
“我也不想再生了。”虞绪抽抽鼻子,终于将忍了许久的痛喊了出来,“好痛啊。”
时闻褪下外衫,快速钻入被中,以免寒气侵入。他小心翼翼将虞绪揽住,轻声道:“你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
虞绪也累极了,躺在熟悉的温暖的怀中,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时闻望着虞绪煞白的面容,心下百感交集。
平日添了一道小伤口,也要喊痛许久的小道长,在经历如此强烈的剧痛时,却忍住一声不吭;平日闻见一点异味,便会干呕不止的小道长,在闻到满屋子的血污气时,却压下体内不适。
不是没说过让他在产前就吃下丹药,屏除嗅觉与痛感,但他怕丹药对孩子不利,坚决不吃,硬生生扛了过去。
长期盘踞在时闻心中角落的阴晦被一扫而空,他怜惜地吻上虞绪的湿发,呢喃道:“遇见你才是我的幸事,你遇上我,是你的劫。”
虞绪这一睡,直到子夜才醒过来。
他甫一睁眼,时闻便察觉了,凑过来柔声道:“给你准备的吃食还热着,我让他们端来。”
虞绪点点头。
时闻披上衣服,走到门外吩咐过小厮,随后返回屋内,来到床榻前,将虞绪扶着半坐起来。
昏暗的烛火下,虞绪瞥见时闻扶着他的左手手背上有几道黑色影子。他登时吓了一跳,忙捉住时闻左手,移到灯光亮一点的地方,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黑色影子,而是深可见骨的几道血痕。
“这是我抓的?”虞绪颤抖着双手触上那些痕迹,“你那时为什么不放开我的手?”
“我不想放开。”
“你把药取来,我给你上药。”
虞绪垂着首,时闻看不见他的表情,只道:“没事的,不疼。”
“你快去取药!”虞绪抬起头,他面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在暗夜中却亮得惊人。细一看,原来里面都是泪水,晶莹的泪光在灯火下犹如闪着光的宝石。
时闻急忙从房中找出药,将它们拿到床前,揾去虞绪的泪水,“我将药取来了,你别急。”
虞绪打开伤药瓶,正打算为时闻涂药,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对啊,他会法术,像这种普通的伤他可直接治好,不必涂这些伤药。
在幻境中的几月用不了法术,出来后又因怀有身孕,他没敢再动用法力,以免耗损精气。就这样过了一年普通人的生活,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还会法术这件事。
虞绪哭笑不得,他抬起手臂,欲将精气凝在指尖,为时闻治疗伤口。
时闻打断了虞绪的动作,“你刚生产完,不宜再耗费精气了,我来疗伤。”说罢他便以掌拂过自己手背,可怖的伤口瞬间消失不见。
“你方才怎么不为自己治伤?”虞绪埋怨道。
“我忧心于你,忘记了。”
虞绪叹了一口气,低头在时闻此前受伤的地方轻轻亲吻,时闻注视着虞绪长翘浓密的睫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虞绪迅速坐端正,时闻笑了笑,扬声唤人进来。小厮将熬制的汤端了过来,时闻接过汤,示意小厮下去。
随着关门声响起,脚步声渐远,虞绪询问道:“你给我也治疗过了?”
刚才在动作之间,他察觉到自己身下没有那么痛了,他悄悄摸向身后,发现撕裂的伤口已愈合如初,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是的。”时闻扶着虞绪靠好,面色严肃,“好了,你别再说话了,自辰时起你就再也未进过食,赶快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