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有问题的人,便是镇守太监周吉瑞,但是本尊还没来。
元铭不经意间往岸上看了一眼,码头边的浮桥两侧,架着许多六角浣纱灯,烛火通明,显然还在等着谁。
元铭正在甲板上的小桌边,望着河面仔细思索着种种。忽而间,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了他肩头。
“元小公子,酒散得还好?”
边说着,那只手边在自己肩上来回摩挲。
元铭思绪即刻断了。
这个世子再混账,元铭也不想此时把他得罪透。况且,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套出不少话。
正在权衡之际,忽然惊觉,李勤之——那个爱打小报告的锦衣卫,此时正在岸边看着他。
元铭不得不在公事与私事中权衡。如果要顾着赵铉,那许多事情,根本就推进不了。更何况,现在已经天高皇帝远,顾忌他也没用……
须得改变策略。
元铭四下打量这画舫,发现东侧二楼,还有一处小阁,是李勤之的视线所不及之处。
元铭稍稍整理了情绪,略一回头,朝世子轻声道:“殿下,夏日里炎气甚,二楼的晚风要凉快些,上去二楼说话吧。”
元铭朝岸上的李勤之瞄了一眼,便装作回了舱里,实则从另一侧上了二楼。
露天的红木楼梯往上延伸,踩上去嘎吱作响。楚王世子很自然地跟在后面,两手背着,十分悠哉。
元铭稍稍回眸,发觉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腰际,不知在盘算什么。
元铭往西面看下去,水里正映着旖旎灯火,以甲板从中分割,其上其下,皆是一片璨烂。
若没有心事压着,这倒真不失为一番美景。
此情此景,用来作戏再合适不过。
元铭上了二楼后,寻了个廊边阑干站定,微倾身,倚靠其上。
面前是平静的河面,偶有风来,水中灯影便一阵的模糊。光线忽明忽暗地反上来。
元铭的视线先从世子脸上扫过,又垂眸,最终看向河面,轻声道:“世子殿下,下官才遭左迁,只身一人来了金陵。情绪不稳,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楚王世子神色有一瞬的狐疑,暂且没有说话。
元铭看他不回,便转头瞧了他一眼,淡淡道:“在京是便是两袖清风,家父因屡遭弹劾,已向朝廷告休。我身上已所剩无几,赁间宅子都要掂量许久。”
说着,便有些怅然,眉目显得哀戚。半醉半醒般往河面看去,望着远处驶过的画舫怔愣。
歌女刚巧唱着哀调,元铭稍稍蹙眉,轻叹出一口气。这间隙里稍稍拨目,以余光打量世子的反应。
果然,这世子不屑地笑了一声,“这有什么难……”说着一手环上他腰际,在他身后,偏着头低声道:“世子邸,空厢甚多。”
元铭看他已上钩,便故作矜持地往旁边稍稍避身,淡漠地瞧他一眼,失落道:“甭了,世子风流倜傥,戏耍花丛,少我一个也不少。”
元铭一副醉后迷蒙的模样,以手撑头倚在阑干上,自嘲道:“怕是吃到嘴里,也就没了新鲜。”
又望着世子笑笑,轻缓地瞥了他一眼,脸上尚且带着一点笑意往河面望去。
这下世子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在质疑他此刻的情绪。
感情方才是因着人多,才在故意做作?而两人独处,这又是另一幅模样。
“那你想如何?单独置间宅子给你?”世子又倾身靠近,两手把住他腰胯,在他耳畔道:“想要几进院子?”
元铭猛地一滞,但也即刻整理了情绪,垂着眼帘,朝他轻声道:“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