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旨意,沈坚,迁北镇抚指挥同知,兼东厂理刑。”赵铉叹了口气,又交代道:“让他盯紧了赵烁。”
李德芳躬身道遵旨,便恭敬的退下去了。
刚出了乾元宫门,便瞧见沈千户还在外面候着,李德芳与他笑道:“贺沈大人,新迁北镇抚指挥同知,皇爷器重。”
沈坚微微一愣,拱手道了谢旨。正要走时,拖住脚步回头问道:“李公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李德芳依然是那副内臣的官脸,淡淡笑道:“劳沈大人挂怀。世子爷的事,还需沈大人多多操劳。”
沈坚颔首,“卑职定不辱皇命,皇爷请宽心。”
李德芳招来两个小宦官,交代几句话,便出了乾元宫。
李德芳回眸,对沈千户道:“咱家去一趟司礼监传旨,沈大人请自便。”说着,与沈坚稍稍颔首,快步离开了。
沈坚狐疑地望过去,只见那绯红的斗牛服脚程甚快,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宫巷里。
沈坚正要出宫,不经意间看到地上掉着一块牙牌,他疑惑地捡起来查看——“乾元宫掌事,提督两司房,李德芳。”
沈坚不禁喃喃。李公做事向来谨慎,几时如此大意?
元铭归家时,已是次日晌午。家里长随说老爹在书房等着,神情很是凝重。元铭不禁疑惑起来,跟着长随一道儿往里走。
老爹见他来了,一句话还未说,先是鼻翼翕动几下。接着冷不丁问道:“逆子,你昨儿睡在哪儿,自己心里清楚。”
元铭惊得三魂没七魄,一时接不上话。半晌,涨红了脸,才憋出来一句:“儿子有愧,请爹责罚。”
元秉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是深深叹气,什么都没有再说出来。
“来看看此物……”元秉先指向桌案上的折子,“爹离致仕不远了。”
元铭惊道:“爹何出此言?”说着,不由自主,忐忑的往桌案处走去。心中莫名想起,昨日赵铉丢开的那些折子。
没有两日,赵铉又宣众卿至文华殿召对。
可元铭想破脑袋,没想过去文华殿的路上,先遇到了赵铉的仪仗。
“万岁……”陈大学士今日告假。于是元铭这次是孤身前来。
元铭四下顾盼,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二十六——
元铭往赵铉身后的仪仗稍稍侧目,旋即停在了距离赵铉三五步远的地方。
赵铉早些时候,似乎是见了什么人。此刻身着一件绯红的大袖袍,前胸刺绣上盘踞着龙蟒等瑞兽,栩栩如生,简直要飞出那件袍子来,却仿佛被当腰那条玉带,镇压在身上。
赵铉走起路来,很有一种轩昂气度。分外扎眼。
一想到老爹也告假了,元铭心情一时沉重,脚下停滞不前。
党争愈演愈烈,中立派缕遭参劾,单是弹劾吏部考功司、文选司的折子已堆成了山,在这之中,元秉先这吏部尚书首当其冲。为避风头,只能暂时告假。
赵铉更是头大,自然知晓他的担忧。
赵铉回头看了一眼,伞扇众立刻缓下脚步,与皇爷拉开距离。
“元卿……”赵铉低唤了他一声,“世上绝无两全法,不必苦苦寻求,纠结太多。权衡即可。”
元铭一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不由抬头看过去,试图揣摩出他的深意。
只听赵铉低声道:“你和元老尚书,只能留一个。你还不明白老尚书的良苦用心。”
元铭抬头与他对视了一阵,千言万语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