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鲛侧过脸,他望向灰蒙蒙的天:“祭坛?”
刘松子连连点头:“就是小鲛和宗长第一次见面的那个祭坛。”
悠远绵延的钟声响了三次,刘松子拢起袖子眺望前方,感慨道:“祀礼已经开始了。”
天空灰蒙蒙的雾色淡去,日头逐渐升起,空气中的冷随着渐高的秋阳回了些暖,仆将裹在身上的外袄脱下,换了身灰白的外袍。
小鲛用完早饭就趴在栏杆上歪斜斜地倚着,他不时地眺望祭坛的方向,常人听不到的东西,他却能听到隐约随风传来的吟诵,低沉的,很平稳的声音。
是阿渊的声音。
小鲛倚得骨头都软了,他从楼上一跃而下,跑去火房找怪老头要了些吃的,用纸包好挂在身上,之后去天井找刘松子和冬月,说他出去一趟。
刘松子拍了拍手,一副准备起来的姿势:“去哪里?”
鲛覆在刘松子耳边说悄悄话,他走到门外,拉起腰间的吃食小纸包很快消失不见。
族民包括长老们都不允许轻易进入祭台,今日开坛举办祭祀之礼,除了宗长,跟进去的只有李管事一人。
祭坛的神庙外还有武卫把守,从大门是进不去的。
此刻小鲛临海而立,海风混着秋日的爽燥吹得他衣衫翻飞,一头浓密如瀑的长发凌乱舞动,颇有几分海妖魅惑之姿。
小鲛呸呸两口,将海风吹着跑进嘴里的几缕头发拉出来。
风势太大,日光晒人刺眼,他眯起双眸,感受到海风中夹杂的清爽淡淡腥味,意念一动,眸子中的蓝越来越深,周围渐渐落下细碎的雨丝儿,冰冰凉凉的触着肌肤。
鲛回头观望四周,海面空寂无渔船出入。
他将衣衫卷起一团咬在口中,挂在腰上的吃食小纸包完完整整的兜好装在衣内,纵身轻盈一跃,从高峭的石崖上坠入海水,直直沉入海底。
海水中卷起的一串串水珠绽放开一尾昳丽细闪的蓝色,小鲛咬紧他的衣衫和兜起来的吃食,循着声音畅快自如的穿梭在海域之间,朝那立在高处的祭坛渐近。
祭台的距离离他越来越近,小鲛从海面浮出一个脑袋,阿渊吟诵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回响。
鲛再次潜入海水之中,沿着海底的水道轻而易举就游进祭台的范围。偌大的祭台除了长长的石阶下有李管事守候,祭坛的大石台上只有大宗长一人静默而立,周围布满古铜所制的器皿和祭品。
小鲛借助石壁往上攀滑,尾巴滑行时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水痕。
他支起双臂撑在一个石块上,刚探出脑袋,就与宗长手中所持的蛟龙杖上的那两颗龙目对了个视线。
鲛:“……”
溥渊掀开微垂的黑眸,目光凝聚在石台上冒出的脑袋。
“啊……”小鲛张嘴准备轻声叫唤,忘了自己咬着东西。他只能先跃上石台,把叼住的衣衫放下后拍了拍尾巴。
“阿渊——”鲛张着嘴型无声轻叫,他低头扒拉开衣衫,裹在里头的吃食小纸袋都还完好无损,可就在他用蹼爪刮开一层纸取出来后,才发现纸袋裹着的点心全部被海水泡的松软,指腹微微捏着便将点心捏了个稀碎。
小鲛忘记这些纸是不能防水浸泡的。
鲛从石块上慢慢滑下,绕过那些祭祀器皿走到宗长面前,手心摊开,露出海水泡过后软得不成形的点心来。
火苗散成灰烬,李管事收到宗长传递的火鹤令沿着长阶一直往上赶,见到小鲛出现,诧异之后很快过去领着他,带他到旁边一处坐好。
李管事低声道:“宗长还在举办祭祀之礼,礼没成前不能停下。”
李管事边说边展开衣衫想把鲛的身子裹一裹,这些衣衫全被海水泡湿,即便鲛妖的原型体肤较于常人湿润,身上缠着这些能拧出水的衣物也不舒服。
左思右想,李管事只能将自己的一层外袍脱下,正待给鲛披上,抬头就见宗长递了一件披风过来。
李管事拿过披风给小鲛裹好,肩臂两侧毛绒绒的雀翎刮得小鲛脖颈痒痒,他打了一嘴喷嚏,给他递完披风的宗长已经回到祭坛,除了吟诵让他时而听懂时而不太明白的祭语之外,宗长还开始摆弄周围的祭祀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