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正与神族撕杀的几名魔将抬起头焦急地朝魔尊吼,叫他莫要鬼迷心窍,但没能阻止魔尊缓缓抬起魔刃的手,他低声说。
“好。”
魔刃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意图,不安地嗡鸣颤抖起来,黑红的魔气绕着半弯的刀身,时浓时淡。魔尊对着手中魔刃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
魔将们被神族缠着脱不开身,只能疯狂地朝魔尊吼着,意图阻止他们的王为了个人族自我毁灭。
“王——不要——”
“他根本就不爱您——!!”
谁在下方这样嘶吼着,魔尊听到了。他知道宁枝玉不爱他,他比谁都清楚。
他的阿宁不仅不爱他,还很讨厌他。
按理说,他是不应该为了一个不爱自己,只会对自己冷眼相待的人去死的,可事实上,光是看到宁枝玉被人用刀抵着脖子,流了那么点血,他便觉得心脏好似被捅了刀子,连呼吸都害怕得在发抖。
那比让他自己去死还要难受。
属下说得对,他可能是疯了。或是种了蛊,那种蛊名为阿宁,比魔蛊还要厉害。
不知道是何时开始越陷越深的,最初似乎只是不满于宁枝玉待谁都温和有礼,偏偏见了他如同粪坑中的臭蛆,堂堂魔尊几时被身边人这样唾弃过,他愈是厌恶他,他便愈是想看宁枝玉对他笑的模样。
但他先前从未喜欢过谁,哄人这种事他是做不来的,毕竟身为魔尊向来只有旁人讨好他的份儿。
倒是潜心地同下属学过,讨好人该投其所好,他记得宁枝玉喜欢看书,便去凡间淘了不少,还买了文房四宝,不定哪日宁枝玉心情好了便想吟诗作赋。怕自己亲自送给宁枝玉,会被一股脑扔出来,于是每回都叫下属送。
他的心意对方应当是没有感知到的,或者感知到了依然不屑一顾。魔尊其实清楚是后者,但他不愿意多想,哪怕宁枝玉的话说得那样恶毒,他还是痴心妄想,妄想有一日这个人族会被他打动。
可惜他太笨了,到现在也没有学会如何真正地让他笑。
属下撕心裂肺的吼声被完全摒弃在魔尊的世界之外,他抬起血色的双瞳,看向宁枝玉,同往常那般,道。
“阿宁……教我写你的名字吧。”
声音低低的,沙沙的,散在风里。
大抵是感知到了什么,宁枝玉连那些冷嘲热讽都忘了说,怔怔与魔尊对视着,眉宇间有几分茫然。
魔尊见他不说话,垂下眸笑了一声。
“你看,我又在说些有的没的了。”
“明知道你不喜欢听,还是要让你不高兴……难怪你那般厌恶我。”
“……我知晓你在我身旁过得不好,可我又不舍得放你走,亦不想让你死,便只能将你囚着。我想着,你这般良善,连踩死只蝼蚁都要难过许久,说不定哪日也会对我与阿冽心软,到时候,我们一家便能开心起来了。”
宁枝玉冻得大脑迟缓,这时候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为何要对你心软……都是你自作多情,我恨你。”
魔尊沉默须臾:“嗯,你没理由对我心软。”说着抬起头,道。“你不是总说让我去死么。”
“总算能如你所愿了。”
宁枝玉不太明白魔尊到底想干什么,直到此刻,他仍不认为魔尊会为他去死。
这太荒唐了。
他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在宁枝玉紊乱的思绪中,魔尊手中的刃被抬至与心脏齐平的位置,他的视线片刻未从宁枝玉面上离开,口中的话却是说给燕鸢听的。
“吾以魂魄消亡为代价,对天道起誓……愿以吾死换爱妻活,汝若不尊此誓,九天雷罚降下,道殒身消,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