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望春冰 符黎 2281 字 2022-08-27

啊,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奉冰想。他当真只是来讨食儿。

奉冰有些迷茫,但感受到裴耽的哀恳,仿佛推拒他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渐渐只能放松。亦或许是因为裴耽的那只手——它慢慢地抚过奉冰后颈的要害处,轻而又轻,悄悄地擦过了肌肤上细小的绒毛,连衣领都保卫地竖起,好像要抵挡它,但抵挡不住,它伸了进去——

奉冰蓦然压低眉毛,呻吟了一声,看不出是舒适还是刺激。衣领之下仍有一层里衣,但那衣料纤毫分明地贴着奉冰的肌肤,柔软地任对方揉搓。裴耽突然感到不可思议,这一具身体曾与自己同床共枕三年,这一个人曾被自己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可是自己此刻极清楚,自己的手绝不应再往下抚摸了。

他克制住了动作,却在吻上更加用了力气,好像要从奉冰的齿缝间夺回自己。可奉冰自觉没有什么可给予裴耽的,自己曾经有过的一切,明明都早已奉献过。

是啊,自己甚至那么明白地说过,“再也不会有人,比曾经的那个我更爱你”。

爱一个人,不啻于开天辟地。重新去爱一个人,却不啻于末世宣法。

“你在想什么?”裴耽颇懊恼地低声说着,牙齿往奉冰柔软的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蓦然间狂风刮入,将门口的小灯哗地吹熄,花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奉冰大吃一惊,礼尚往来地咬回去,但听裴耽一声闷哼,奉冰自己先跳开半尺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摸着黑去踹他,低声怒骂:“你怎么咬人呢!”

裴耽没有争辩,默默地承受了。

只是刹那间事。

血液重新开始涌流,苍白的脸都变得通红,只侥幸房栊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谁。裴耽去寻新的膏烛,奉冰则抱着双臂匆匆走到门边廊下,恨不得让冷风将全身都吹冻住。

所有往昔的亲密记忆刹时全如潮水涌来,他想起自己曾经是很喜欢与裴耽接吻的。

方才的吻,似乎也与过去一模一样,安静得令他急躁,缠绵得令他委屈。似乎自己下定决心费尽力气说出的和解的话,对裴耽都不过风吹马耳,根本不起效用。向前走不好吗?彼此的人生都还有那么长、那么长。

裴耽重又点亮了烛火,望着奉冰的背影。

“你……”他略一停顿,嗓音干涩,“你若不喜欢,我便不再如此。”

奉冰回身看他,眼神里多少有点赌气意味。灯影寥寥,裴耽的膝前衣襟上还留着奉冰的鞋印,问话的模样又像变回了那一只孤独的落水狗。奉冰心又软下来,想这个男人莫非在玩什么把戏不成?低着头往回走,正欲开口,却听见春时的声音:“郎主?方才怎么灯灭啦?”

原来春时正在后室,要往这座花厅走来。奉冰脸色一变,想说的话全忘记,连动作都僵了僵,结果是伸出手去匆匆给裴耽掸了掸鞋印,小声斥道:“别叫人看见这副样子。”一边抬高声音道:“春时,拿伞来。”

春时将伞拿来,便见奉冰与裴耽相隔半尺,各自拘谨地站着。奉冰接过伞,送裴耽往外走,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尽头,再穿过一扇月洞门,便是小宅的后花园。园中小径两旁的梅花,经了好几夜的风吹雨打,却全都摔落成泥,枝桠上光秃秃地淋漓着雨水。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

“这把伞,”裴耽低声,“我先腆颜一借。”

“嗯。”奉冰抿唇。

裴耽淡淡一笑,说了声多谢,又说了声告辞,礼数周全地欠身,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奉冰移开了目光,不欲与他对视。

直到裴耽从那后门离开,身影消失,奉冰却还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风雨中的梅树。

突然他转身,急促道:“回去了。”

“啊——哦。”春时连忙跟上。

冷风冷雨吹拂着,奉冰的肌肤更苍白几分,但春时却注意到他的发髻乱了。桐木的发冠底,像是被拨弄过,几缕发丝垂落下来,袅袅娜娜地缠在那苍白的脖颈。

春时不由得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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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作者三次元特别不顺,写文也遇到苦恼,今天又修了一上午和一晚上,不知到底行不行。作者其实非常非常没有自信,但是作者又非常非常看重这一篇……呜,多说无益,希望大家快乐看文!

第54章

裴耽回到宅中东暖阁,许久也不出门。夜色已深,吴致恒到门外探看了几回,最后终于忍不住,自去提来一盆新炭,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