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去了骊山躲起来……你知道的。”李奉砚想了半天,“那时候,其实裴耽先曾找过我,他让我带上你一同去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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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抽到空白签莫名有种打开小浣熊发现居然没有放英雄卡的即视感……李奉砚(撕一袋新的)冰冰(你的又不是我的,抱着小浣熊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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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引用了白居易27岁中第时题在大雁塔上的诗。另外历史上的河东裴氏郡望在山西闻喜县,我这里挪到了太原府,河东节度使的统治核心区。总之就是个架空的河东裴氏哈。
第39章
奉冰立刻仓促地别过头去。
李奉砚猜测他不想听,但这件事在心中憋闷了太久,就算只是为了自己心安,他也一定要说出来。
“我派了人去找你的。”奉砚说,“那会儿我已经要出发了,神策军正在四处拿人,我的人也不敢多跑,便在王宅等着你。可是你却去了大明宫,对不对?”
是的,他去了大明宫。奉冰默默。
宅中仆从大半被下了狱,他却又听闻父皇病了,他想不明白,便径自闯进大明宫去了。即使只探望一下父皇也好,他知道自己莽撞,然而也没想到自己根本没能靠近父皇所居的清思殿,在第三道宫墙的紫宸门边就被神策军扣住。
他头疼起来,脑海中嗡嗡地响。五年了,他从来不愿去回忆那变生肘腋的刹那,羞辱的叩首,绝望的嘶喊,森严紧闭的紫宸门。从那以后他到底没能再见父皇一面,直到自己流放牢州,而父皇驾崩。
“我的人在王宅里等了两日,没等到你,就回来了。”李奉砚轻声道,“我……我胆子小,还有母妃在骊山,裴耽虽然与我有几分交情,但我到底害怕……何况那时候,裴耽还只是个秘书丞,他受了父皇的密诏去办逆案,风险甚巨,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他还能活几日?谁又知道我还能活几日?我只能赶紧自保,先离开了长安,心里总希望你还有别的去处……谁料当我到了骊山安顿下来,却听闻你已进了诏狱。”
“此事始终压在我的心头……令我很愧疚。”李奉砚的话音愈益低沉压抑,“我固然望你理解我,但我也的确辜负了裴耽的嘱托,后来也想不出救你的法子。归根结底,我是有牵累的……”
“三哥事母至孝,我怎会怪你。”奉冰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平静地道。他的话发自真心,当时长安大乱,人人自顾不暇,他怎能怪别人不救自己?李奉砚看着他,好像还有话想说,却又顿住。
奉冰望向塔外的长空,面容白如琉璃,雪云倒映在他的眼底。“你说,裴耽受了父皇的密诏去办逆案?我只知他曾带兵包围少阳院……”
李奉砚道:“他带神策军包围少阳院,是奉了圣旨的。太子谋逆,裴耽反应还算迅速,但他官阶低、年纪小,险些稳不住局面,是二哥从王宅里出来帮了他。”
少阳院在十王宅边沿,是最靠近大明宫的一处豪邸,历来为太子所居。少阳院兵祸陡生,喧嚣声传进十王宅里来,惊破了皇子王孙们的好梦。他们四处探看,惶恐慌张,奉冰没有那么好的精神气,但也听着春时一句接一句地将外面的战况报入来——不过到得后来,已经不是裴耽在指挥,而是二哥了。
长安城里上千名宗室子弟,俱在家中觳觫,只有二哥,看上去就离皇位最近的二哥,挺身而出,冒着大不韪的罪过,抓住了这一次从天而降的机会。
“我太迟钝了。”奉冰苦笑,“我是直到自己的宅里人一个个被抓走,才想起去找裴耽求情……”
李奉砚却惊讶:“你去找过裴耽?”
奉冰轻轻地颔首,“我去了秘书省找裴耽,没找到他,我便等了三日三夜。最后我是没有法子,才去了大明宫。”
李奉砚皱眉。那时节内外官署都近乎瘫痪,众臣僚朝不保夕,秘书省里恐怕都是空的。
“太子被杀,长安流血,父皇一病不起,到那时候,裴耽已管不了事了。”他道,“具体为何我也不清楚,似乎是他受了伤,二哥就接管了神策军,掌了查案的大权——所以说,你还不如去找二哥。”
奉冰一怔,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应该找二哥的,可他为什么却找了裴耽?也许他以为,裴耽到底愿意帮他的,他们在一起三年,裴耽到底是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
就算是和离了,但到底和离才半个月。在秘书省外等了三日三夜,他仍旧不敢相信裴耽竟真的抛下了他。等不来裴耽,他才终于去找父皇,却遭遇了神策军,又错过了奉砚派来接他的人。
奉冰思索良久,轻声:“当初你为何能说走就走?我听闻父皇病了,总想……”
“我不走,难道等他们来抓我?”李奉砚却睁大眼睛,蓦地又压低声音,“你不去向二哥求情,却又不躲起来,偏往大明宫去,虽然我说这话有点为自己开脱的嫌疑吧……但是四弟,你这一招,我可真看不懂。神策军,那会儿已经在二哥的手上……不少曾依附幽恪太子的贵人,一夜之间都向二哥倒戈,他们何其聪明,你怎么就不懂呢?”
奉冰掩面,最后苦笑出来,“是啊,我怎么就不懂呢。”
且不说二哥奉命查案,就算二哥什么也不做,奉冰被下狱受刑,也是他乐见其成的事。谁让他竟敢往大明宫里跑呢?这一个动作,好像咬定了父皇会保他一样。
也许他是被惯坏了。也许他久在藩篱之外,所以从不认真思考藩篱内的勾心斗角。也许他只是下意识地去找父皇。
就好像李奉砚会下意识地去找他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