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淮何。他走近来,半跪在地,轻声问道,
“您要不要去马车中休息?草原风大,这里有些冷。”
“我不冷。”
杜玉章忧心忡忡,
“淮侍卫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杜大人请讲。”
“方才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陛下?”
“方才的什么事?”
“……”
“方才我只听到杜大人亲口吐露心意,说您心爱之人乃身份特殊,万分尊贵之人……说有许多生民与土地都在仰仗他……说您的疏远并非不爱他,而是不敢爱他……杜大人所说的,是这件事吗?”
“淮侍卫长!”
杜玉章急了,
“既然是萨满祭司用了药,你就该知道我心神不清醒!这种时候说的话怎么能做数?”
“杜大人,我却听说西蛮的萨满祭司,所用草药却不是动摇心神,而是清除杂念。所以这时候所说的话,反而更能代表心中真正的想法。”
“你!”
杜玉章身子前探,急急冲他道,
“淮侍卫长,你若这么说……你……那我只好对你实话实说——陛下对我执念太重,根本不是好事!他是君主,是天子,是天下苍生的皇帝陛下!他该永远以苍生为重,以社稷为重,绝不该因为我扰乱他的决定!可他……他对我执念过甚,不是好事!淮侍卫长,你若能明白这一点,就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这是为了苍生百姓!”
说到此处,杜玉章想要起身。淮何却先他一步半跪在地,扶住他的手臂。
“杜大人,您说的话,淮何本不该违背。只是陛下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这事情本就不能由我决定。我是陛下的臣子,我不能欺瞒陛下。何况……”
——何况陛下早就亲耳听到了。
淮何心中想着,口中却说,
“何况这里这么多人,杜大人堵得住我这一张嘴,却堵不住所有人的嘴。所以杜大人,您就不要想这些了。若真的担心,等到日后与陛下一处时,你却多多规劝陛下就是。您是贤臣,陛下本来也是明君,若有您在一旁辅佐,恐怕陛下更能成为一代圣君,岂不反而是苍生之幸,社稷之福?”
杜玉章看他一眼,轻叹一口气。
——淮何哪里知道,他的陛下曾经为了眼前的自己殉情过一次。若不然,只怕他第一个要赞成将自己远远送走,再不能做个蛊惑君主的妖孽了吧!
这样一闹,杜玉章也没心思再逛,打算直接回去了。
谁知道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图雅就一咕噜翻身坐起。杜玉章一惊,才要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
“杜先生……你别听他的!”
图雅在他耳边悄声道,
“那个萨满祭司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也在西蛮多年,见过许多次萨满祭祀了。他做法的样子和你爷爷一般无二。而且方才我心中茫然却又空灵,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根本容不得什么掩饰,不知不觉就说出心中所想……这感觉,若不是在你们萨满巫术下,我也从没有过的。”
“我没说他的巫术不对,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说到一半,图雅突然一愣,“什么,所以方才杜先生你说的都是心里话?”
“……”
杜玉章有些黯然。他垂下眼帘,却听到图雅带着雀跃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