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放过我吧。”
……
杜玉章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再经过那一场场折磨,其实他早就筋疲力尽了。两边太阳穴跳动着疼,眉心也疼得厉害。但就算这样累,他依旧睡不着。
身后李广宁的一举一动,其实他都听得清楚。哪怕只是稍微挪动身体,或者举起手臂时袖子扬起的声音,都那样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东宫中,李广宁言笑郎朗,少年太子的俊朗身姿;寝宫内,他声色俱厉,眉目神经质地扭曲着的样子;还有方才那一眼,他憔悴而焦急的样子……全部都重合在了一起,在他眼前不住地晃动。
无论睁开还是闭上眼睛,都逃不掉,更躲不开。
身后动静突然大了些。杜玉章一惊,睁开眼。却是李广宁起身,不知去取了些什么回来。
“玉章。”
那人声音嘶哑——这是宁公子的声音。
奇怪。这声音现在听来,明显并非嗓音低沉,而是喉咙有疾。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起来问一句,你的喉咙怎么了呢?
——或许还是因为,对于“宁公子”的身子与安危,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在乎吧。
“你醒着么?”
“……”
“我想替你擦擦身子。可以吗?”
“……”
又停了片刻,李广宁便自行动手了。他小心地解开杜玉章的衣带,将浸润温水的布帛伸进去,慢慢擦拭着。他蹙着眉头,动作很专注,目光一次也没有看向杜玉章的脸。
杜玉章看得出来,他是在刻意躲闪。
——堂堂的大燕陛下,高高在上的天子。这真是一副,太过不真实的场景。看到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杜玉章完全没有任何实感,他只觉得可笑。
“玉章,你笑什么?”
却没想到,他只在唇边露出些许冷淡笑意,李广宁却一下子发觉了。明明他,一眼都没有往杜玉章的方向看啊。
“陛下。”
李广宁浑身一僵。他的目光慢慢抬起来,落在杜玉章脸上。却依旧不敢直对他的目光,视线只在那形状姣好的唇间徘徊。
“玉章,你别这样与我见外。什么陛下?你还用旧日称呼,好不好?”
“陛下就是陛下。臣,不敢僭越。”
“可是,玉章……”
李广宁露出痛苦的神情,
“我不想再给你做什么皇帝陛下。现如今,我只想给你做宁哥哥。哪怕你不愿意,你就当我是个陌生人,还当我是那个‘宁公子’……无论什么都好!别再叫我陛下了……”
“为什么呢?”
“……”
“是因为这个称呼,会让陛下您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么?”
“……”
“陛下,您还是一如既往,一点都没有变过。”
“玉章为何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