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礼悚然一惊,直觉必有大事发生。因此,他身子往前倾,竖起耳朵听得更仔细了。
御花园里,太后也停住了脚步。
她向杜玉章方向偏过头。杜玉章跪在地上,脸几乎埋在了地上,只能看见头顶发束些微散乱,似乎被抵在哪儿揉过一遍似的。再加上杜玉章官袍揉得满是褶皱,仔细看去,方才发生了些什么,太后心中立刻有数了。
太后一双刁眼冷淡地盯着杜玉章,嘴角狞出一丝冷笑。给小喜子使了个眼色。小喜子立刻撸起袖子扑上前去。
杜玉章只觉得发根一疼,是小喜子用力揪住他的头发,猛地一拽。杜玉章被拽得脸庞高高扬起,他再也避无可避,直接与太后打了个照面。
“小喜子没说错,果然是‘那位’杜大人。”
太后一双凤眼微挑,上下打量一番杜玉章,抿着唇笑起来。
“哀家听说杜大人病了,牵连陛下挂心——为了去宰相府,竟然连真正护着国家的大忠臣徐将军也不见!原来杜大人病了,还这样倾国倾城,打扮地妖妖蛰蛰的,来魅惑皇上!也难怪皇儿宠着你,这样全不要脸皮的病美人,病里还来投怀送抱!小喜子!”
“奴才在!”
“之前哀家说赐杜大人个净身房的出身,这事儿,你办得怎么样了?”
她自然知道小喜子没有将杜玉章真的去势,这里只是在恫吓杜玉章。小喜子也明白主子的心意,故意恶狠狠地说着,
“这位杜大人啊,也不知身上有什么邪门——疤脸儿从不出错的宝贝弯刀,居然遇到杜大人,就自己拐了个弯!老祖宗讲,净身一次没割了干净,要再来一次。但怎么也要三五个月,养好了伤再说。太后娘娘,您这件差事,三个月后奴才肯定给您好好地办!”
“那就好。可别让杜大人等了太久,还以为哀家说话不顶用呢。”
太后走到杜玉章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杜玉章突然后颈一疼,原来是小喜子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举到太后面前。
太后手指上戴着尖尖的珐琅镶金指甲套,此刻点在了杜玉章脸上,在他腮边画着圈儿。
“杜玉章,你不是自诩朝廷重臣,是个宰相么?身为外臣,却不归哀家的后宫管辖,更不必顾忌哀家了,是不是?连哀家嘱咐你办的事,你也敢不从!你是不是以为,皇儿宠信你,哀家就不能将你怎样了?”
“臣对太后,从来恭恭敬敬,绝无冒犯之心……”
恭恭敬敬,绝无冒犯——也就意味着敬而远之,毫无瓜葛。到了这份上,杜玉章还是将界限划得清楚,丝毫没有屈从于太后淫威的意思。太后凤眉一拧,两眼满是怒火!
“好哇,看来你只对我皇儿有忠心,竟然眼里没有哀家了!既然你对陛下这样忠心,哀家怎么能不成全你?等净了身,你就留在宫中,专门伺候陛下!”
一边说,她那尖利指甲竟然用力刺进杜玉章的肉皮,顺着下巴轮廓狠狠划了下去!
“呜呜!”
一阵刺痛袭来,杜玉章喊了声疼。
太后观赏着杜玉章的惨状,得意冷笑起来。
“啧啧,真是好相貌。 想来陛下也是喜欢你这张狐媚皮囊,才对你言听计从。哀家倒要看看,你没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可魅惑陛下的!小喜子!给我将他这脸抓花了,一块好肉都不要留!”
“是!”
小喜子真的张开他那鸡爪子一样干瘦的手掌,就冲杜玉章脸上抓来!杜玉章连连躲闪,却依旧被他一爪子挠在眼下,几道血痕霎时挂在了脸上。
小喜子一声狞笑,还要继续。却不想,御书房方向隐约传来说话声。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禀告太后娘娘!”
小喜子赶紧打住。他望向自己主子,从太后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身为凤栖宫的总管,他当然知道太后在陛下面前,绝没有她吹嘘得那样说一不二!
若是被陛下知道,太后私下威胁权臣,还拉拢臣子给凤栖宫做眼线……
他原以为用男人的要害去威胁杜玉章,怎么他都会服软,所以才那样肆无忌惮。可到了这关头,杜玉章还在嘴硬?要是真的不能降服他,被他告到了李广宁面前……
想到李广宁的雷霆手段,小喜子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松开了杜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