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的,连烛灯也不好点,怕它晃掉了引起大火。
两人摸黑躺着,梁珩靠在沈育怀里,环着他劲瘦的腰。他感到沈育有时对他很有些保护欲,像恨不得把他变小揣在手心,时刻带在身边。
坐了一会儿,沈育贴着他耳朵道:“什么声音?”
梁珩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雨声。
“什么?”
沈育竖起手指,靠他唇边,止住话头。
雷电乍起,众声轰鸣之中,唯有天地肆虐,除此之外——
狂风猛然冲破了窗棂,木屑四溅之中,一道黑影飞入舱内。梁珩吓一大跳,尚未反应过来,沈育已从枕下抽出二协剑,飞身上前,两道剑影交错迸射出电光。“别下来!”沈育喝道。
黑暗中只听乒乓作响,物件乱飞,一声清晰的利刃刺入血肉的声响,接着一人飞出,摔在案几上,木案顷刻垮塌。
梁珩缩在榻上,心中不停祈祷。窗外闪电划破天际,映出沈育站立的身影,倒在碎木之中的是个黑衣人。
二协剑长锋染血,亮光过后又看不清,只有不断蔓延的腥气。沈育跪在黑衣尸首旁,不知在检查什么,梁珩手脚哆嗦着挪到他身边,看见他从黑衣人口中取出一枚铜钱。
“衔枚夜度五千兵,杀人如草不闻声。哪里来的刺客……”
梁珩想说点什么,开口牙齿却格格发抖,忽然一股寒意爬上他脊梁,沈育动作更快,一剑封向破窗,留下一句“待在屋里!”,而人已翻身飞上房顶。
屋顶连绵不断的雨声中,混杂进凌乱的脚步。
梁珩喘着粗气,他不怕屋里的死人,却怕房顶的活人。他扑向破窗,外间暴雨如注,船上积起不深不浅的水泊,间或倒映出屋顶,又被千万雨滴分割破碎。
一道闪电在剑锋上亮起。梁珩知道那是沈育的剑,只有他的剑集聚光芒,挥舞时拖曳出残影,兵刃交接,清脆的金石声响。杀意融入雨水,渗入房间。
船里的人被惊动,只听一声厉喝,大约是邹昉——“有杀手!”
顿时惊叫声四起。
屋顶在脚步奔走中亟欲塌陷,梁珩腿已软了,扒着窗沿,木渣刺破掌心也无知觉,接着他看见积雨里混进鲜红的线,千丝万缕,交织成血泊。
沈育纵身跃下甲板,翻身进窗,身上裹着浓重的血气。梁珩发着抖去摸他侧颈渗血的伤口,被沈育拉住手。
“先离开这里!”
邹昉破门而入,先闻见血腥味,大骇之下,才见梁珩安然无恙。
“有刺客!十人左右,毕威已经带人迎击!不知道是在奇峰山上的船,还是潜水来的。”
“这种天气不可能是潜水,”沈育面色阴沉,“我们的行程暴露了。在荣城的时候就有先兆!”
黑夜是潜行最好的掩护,刺客身形轻盈如豹,左右掩杀上前,邹昉与毕威率领台卫将梁珩护在中心。
他估测有误,刺客不止十人。杀了十个还有十个,身手亦与台卫不相上下。
“誓死保护老爷!”邹昉声音里掺杂怒火,他亦受了伤,一刀几乎切开半条臂膀。
有人喊:“船弦断了!”
甲板顿时剧烈倾斜。
梁珩道:“等等!别……”
邹昉仗剑,侧过半张脸:“老爷,你还记得我以前送你的那只蝈蝈吗?”
梁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