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赝君 麦客 2129 字 2022-08-27

“下诏召他回来述职,”沈育一语惊醒梦中人,“宣室殿里君臣促膝长谈,你就熟悉他了。再行封赏,表示你招贤纳士的诚心。”

他说的对。

纵观天下,能给出最多权力与荣誉的,只有天子。宦官算什么?托庇于皇家狐假虎威,不过使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此三人对梁珩百般禁制,不正是心虚的体现?

“你也别着急。我回去再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三蠹固然能指鹿为马,也有清流不愿与之同流合污。”

这番话令梁珩感到久违的安心。正如五更鸡鸣,虽然天还未亮,却已有了希望。

沈育来得早,得梁珩在寝殿接见,就知道他还没用早饭,不欲多打扰,离去时梁珩又叫住他。

“信州不是我罚的。”

沈育感到意外,挑起半边眉毛。信州站在阶前金柱下,老老实实,袖子掩住残缺的手掌。

“今天没有一句假话。”梁珩说。

沈育点点头,撩起前襟跨过雕花门槛而去,晨光在他玄色的锦袍边沿闪没,飘忽不可捉摸。

第58章 和谈书

段府。

段博腴走进后堂,段延陵已在等他。

“有什么事?”

段延陵神情很不寻常,混杂着困惑与惊讶,向父亲到:“沈育还活着!”

段博腴眉毛一动,看他模样,好像不记得沈育是何许人也。继而翻出了陈旧的记忆——是沈矜的儿子,当年的太子陪读。

“陛下封的右都侯,就是沈育。”段延陵紧咬牙根。

段博腴显然从未听儿子提起过少年时期的纠葛,但他宦海沉浮数十年,已然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立时从寥寥数语中攫取出一个信息——沈育分走了梁珩对段延陵的依仗与恩宠。

与儿子的愤恨不同,段相沉吟片刻,说道:“陛下提拔上来自己的心腹,是想做什么?不管他想做什么,只要他想有所行动,势必……”

段延陵接口道:“势必会影响到我们。”

段相却冁然一笑:“不,陛下的首选目标只会是宫里郎中三将。于我们而言,静观其变,以候渔翁之利即可。”

段相的笑容温和恭谨,他常年挂着这张笑脸上朝议事,使先帝与文武百官都对他信赖有加。段延陵看在眼里,打了个寒噤。

“让你利用训练台、阁二卫的机会,安插东宫影卫,事情办得如何了?”

“我不能让他有所察觉,因此进行得很谨慎,不过已初具雏形。那边要用人,随时可供调遣。”

段相略一点头,以示嘉奖。

章仪宫,武库前校场。南军正在操练,角落里,是十几名台卫。

不当值的日子里,无人着甲,青壮年们俱是袴裤、短衣,袒露麦色的胸膛与肌肉有力的臂膀。

校场边插着短戈长矛,并几把环首刀,几张藤编盾。台卫们正练一套通背拳,沈育与邹昉在器具架旁说话,沈育一身官服,玄黑武袍袖口与衣缘暗绣风云虎纹,腰悬三尺青锋,剑柄处是凤羽腰牌,身姿凛然挺拔,威风得很。

“组建台、阁二卫,是段左都最先提出。但人都是陛下亲自挑选。我与连轸,原本都在服丧期,辞了各自官职,赋闲在家,是陛下亲至拜访,诚心招揽我们。连轸与段左都关系好,去了阁卫,右都侯的位置一直空着,无人领头,我便来了台卫,暂时代为管理。”

连璧与邹清不得不说是死于先帝之手,梁珩却与他们的儿子关系亲密,敢提来身边做近卫。如果连轸、邹昉,任何一人怀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心情,梁珩的脑袋都可能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息离开脖子。

但他甚至还敢任用最有理由恨他的沈育。梁珩怕什么?用人不疑,真是做得很好。

“陛下与先帝不一样,”邹昉有些伤感,“我也算与陛下竹马一场,还能不知道他的为人?说句冒犯的话,党锢之祸,陛下也曾被禁足东宫,遭到刀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