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矜也没有再多追究。能教出沈育这样的儿子,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随波逐流的人。有所作为必然也要承担后果。
翌日,沈育缠着绷带听学,满身药味,被段延陵大肆奚落了一番。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看来你学问还不精啊,难怪教书的是爹不是儿子。怎么说呢,管了不该管的事就是这下场,要是汲取教训呢,这伤还只在腰上,要是学不聪明,下次就该伤在脖子上了。”
段延陵看上去倒是精神百倍,与平时无异。看样子,昨日仇千里并未起疑,只当是逃跑了两只“小羊”,段延陵替主人家追捕,也没追上。听说后来在南闾里找了几圈,由于不便声张,也就不了了之。
沈育懒得搭理他这茬,失血过多,精力要精打细算地使用。
梁珩却起了心思,问道:“你对仇千里应该比我熟,知道他平时都做些什么吗?”
段延陵道:“杀人?”
连轸本没有参与话题,骤然听了一耳朵,惊恐回头。梁珩把他的头扳回去。
“谁问你这个?傻的吗?”他还记得昨天被段延陵和沈育骂了句傻子,“我说他平时都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段延陵想了想:“比你熟,也不算太熟,这事你去问牛禄可能还有戏,不过,现在牛禄见了你,那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哈哈。”
得了梁珩冷漠回应,段延陵两手一摊:“解绫馆呗,望都城还能有什么去处。”
即使是仇千里,坐拥大宅院、繁花林,土地数顷,闲来取乐也要去解绫馆。可见解绫馆才是望都城富贵的心脏所在。
“他去解绫馆,还不是和你们鬼混,有什么好说的。”梁珩道。
段延陵竖起两根手指:“非也非也。第一,不是你们,是我们。第二,贵人们会因为各种理由相约解绫馆,鬼混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条。”
关于后者,上次邓飏请客,沈育已经见识过了。
在解绫馆里吃一顿饭,比听上一段最隐秘的评书还刺激。
“最近返都述职的不少,他可能会挑个时间去吧。”
沈育听到关键处,灵光一现——仇千里会在解绫馆约见述职的官员,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梁珩问。
段延陵神秘兮兮一笑。
沈育道:“解绫馆的常客,只要耳朵够用,望都城从皇帝的决策到贩夫走卒的唠嗑,什么都瞒不过。”
段延陵嗤道:“耳朵算什么,位置才是关键。”
他指指头顶:“坐到好的包厢,什么都能听到。和店家搞好关系,什么人都能牵线。”
得意洋洋,炫耀之情人尽皆知。
梁珩马上道:“带我们去听听仇千里都聊些什么!”
段延陵遗憾摇头:“那不行,表弟,表哥我只有一个脑袋,也不敢惹仇致远那厮。”
梁珩威胁他:“你敢不从?仇致远不过一个骑郎将,我给你撑腰行不行?”
段延陵好整以暇,歪在书案后,瞧着梁珩:“你能做什么?”
梁珩想来想去,越想越气愤,发现自己能做的真的有限。既不能收了仇致远的神通,也不能掀了仇千里的院子。
他愤懑地踢开书案扑倒段延陵,气势汹汹扼住段延陵脖子:“我先掐死你!”
“嘿,心肝儿,你这投怀送抱的。”段延陵被他骑着,怡然自得,还有空抬手摸他后腰。
“去不去?”梁珩发起狠来,比张牙舞爪的狗崽子凶不到哪里去。
沈育一阵说不清的泛酸,把他从段延陵身上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