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山带着小青一起跪在母亲的牌位前,“娘,我来看你了,今日是传胪大典,我会在全天下的人面前接受皇帝的赏赐册封为状元,儿子做到了。”
顾远山匍匐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小青跪在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他眼里那浓浓的哀伤,让小青的心不安地跳动起来。
顾远山牵起小青的手对着白玉茗的牌位说道:“娘,我带了个小妖精过来看你,你喜欢他吗?”顾远山扭过头对小青说:“青儿,给我娘磕三个头。”
“好。”小青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学着顾远山之前的样子磕了三个头。
顾远山在心里默默念道:“娘,磕了头他往后就是我的人了,您在九泉之下也要认他。”
叩拜完顾远山便要出门了,侯府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他替小青拢了拢衣襟说道:“今日不能带你去了,我把海楼留给你,你回房再睡一觉,有什么事让他去办。”
“嗯,公子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小青勾住顾远山的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笑着说:“回来就是状元郎啦!”
顾远山低头回吻他,“不管是什么郎,都是你的公子。”
顾远山甫一触碰到小青的唇便有些情难自禁,舌尖探到他的唇缝上作势就要加深这个亲吻,小青难得见他这般麻缠的劲儿,羞得耳根都红了,双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开了他,娇嗔道:“快走吧你,去晚了状元就是别人的了!”说完便转身跑了。
顾远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而后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出了府门,登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永初二十一年冬,暌违五年的传胪大典在太和殿前隆重举行,永初帝端坐在殿中,大燕国的文武百官成列队站在殿前的广场上,黑压压一大片。
鸿胪寺的鸣赞官站在高台上宣布仪式正式开始,随着三声响彻云霄的静鞭声响起,内侍官高喊一声“跪”,文武百官纷纷下跪叩首,肃穆的丹陛大乐响起,身为宣制官的江有汜穿着绛红色官服迈上高台,高声宣读圣旨,“永初二十一年,策试天下进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而后他顿了顿,犀利的目光扫向台下跪着的文武百官,沉声道:“一甲第一名——顾远山!”
顾兆听到顾远山的名字时兴奋地抓住了顾远山的手,顾远山心里反感,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是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拨开,低声道:“父亲,我要出去接旨了。”
顾兆忙颤声说道:“去吧,去吧,我的好儿子啊……我定远侯府复兴有望了啊!”
江有汜宣读完所有进士名单后,状元,榜眼,探花纷纷出列受封,永初帝当着百官的面亲切地拉起顾远山的手,笑道:“不愧是老定远侯的后人,英雄出少年啊!”
“臣顾远山跪谢皇恩。”
名满京城的大才子成了新科状元郎,不仅人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背后更依靠着两大世家,一时之间,顾远山成了京城大街小巷议论的焦点,不仅他的诗词更为畅销,更是有许多世家想要与定远侯府结为姻亲。
每天都有大批大批的人来到定远侯府拜会,顾兆终于一扫多日的消沉,每日与这些来客把酒言欢,而大夫人房里却气压低沉。
顾榆林已经在京兆尹府的牢狱里待了半个月了,不仅被剥夺了世子之位,旁人就是想见他一面都见不到。顾远山之前答应大夫人会将顾榆林救出来,结果半个月都过去了,也不见一点动静,大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带上两个贴身丫鬟气势汹汹地闯进顾远山的小院里。
顾远山正在院中的石桌上练字,小青站在一旁替他研磨,见大夫人闯进来,顾远山也不起身,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问道:“母亲来找我有何事?”
大夫人凶狠的目光在他和小青身上来回转,“你答应过我的事是不是忘了?!这都半个月了,我儿子在哪?”
语毕,她突然发疯一样向小青冲了过去,云生和海楼站在一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顾远山却猛地站起身将小青一把拉到自己身后,大夫人的手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她恶狠狠地盯着顾远山:“让开,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这个小贱人,若不是他,我儿子怎么会被关到监狱里!”
“你儿子之所以会被关到监狱里,是我一手策划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顾远山甩开她的手冷冷说道。
大夫人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顾远山的阴谋,可她没想到顾远山竟然会这么坦诚就说了出来,她突然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神色突变,竟狠力往顾远山脸上扇了一巴掌,“你是不是以为你成了状元郎,这座侯府就是你说了算了?你以为自己现在能爬到我头上了?”
小青看到顾远山被打的一瞬间就想冲上来,却被顾远山用手紧紧拉住,顾远山用舌尖戳了戳被打得红肿的脸颊,笑着逼近大夫人,“母亲这么冲到我院中对我拳打脚踢,很快大街小巷都会传遍了,您的悍妇之名可是要坐实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爬到你头上,十三年前,我就躲在后院的柴门里眼睁睁看着……”
顾远山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夫人,大夫人突然觉得通体发凉,那眼神和笑容就像是毒蛇一样黏在她身上,刹那间她便明白了顾远山没说出口的话。
“十三年前,我亲眼看着你杀死了我的母亲,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爬到你头上,我的目标是让你血债血偿!”
大夫人仿佛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慌忙地直往后退去,顾远山踱步坐回石凳上,沉声道:“大哥很快就会出来,我还要练字,就不送母亲了。”
大夫人握住婢女的手逃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她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惧怕过,而让她恐惧到战栗的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
她回想起过往十几年的时光,顾远山到底是有多大的忍耐力,心思到底有多深沉,才能心甘情愿地叫自己的杀母仇人十三年的“母亲”,就连刚刚他都被自己打了,竟然还能笑脸盈盈地叫自己一声母亲。
他的心思该有多么的可怕?!
大夫人走后,小青忙扑到顾远山怀里,用手抚摸他的脸颊,小妖精初尝七情六欲,知晓了情爱的滋味,明白了委屈和思念的苦闷,却还是第一次体味到什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