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成团的思绪随着质问仿若突然松开一缕,厉执顿了顿又问:“你们其实也非常清楚,按照靳离一心想要报仇的性子势必会扰乱计划,才将他关起来,现今却被他跑了,所以才会如此慌张?”
“……”
眼见无归默然低头,倒是并无反驳,只在厉执满眼赤红的怒视之下倔强道:“但我没有欺骗教主,四护法的确最先提出了这一计划……”
“只不过,他报仇过于心切,最后官家选定的人并不是他……”
便满腔惊疑悉数化作厝火,愈烧愈烈间,思路仿佛一刹那清晰起来。
那个让楚钺宁愿他误认为是靳离也要隐瞒的人,让一向深计远虑的官家肯绝对信任,将兑水村百余条性命托付的人,让无归和司澜都难以对他说出口的,对他极其了解的人……
“那……到底是谁?”
而低喃间,心中实际已然映出一道在眼下看来极不可能,却也最有可能的凛然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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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四姐醒了o
163.霸占
“是司掌门。”
无归最终低哑落下的话音像倏然溃塌的山雪,淅淅飒飒覆了厉执满身,埋住他僵冷的头脑,将意识牢牢封冻。
以至于许久过后,头顶被黑云密不透风地笼罩,他屏息敛声地悄然翻越过与兑水村仅隔的一座山,心里反复想的仍只有司澜无奈之下对他坦白的话。
司劫竟然醒了,就在楚钺找至天墟之际。
他之所以没有声张,而是隐没于天墟众弟子当中,除了司澜无人知情,便是为让北州人放松戒备,以为天墟仍是群龙无首,不足以为惧。
所以就在厉执从去往北州的路上折返之时,司劫已先他一步到此,也是司劫拦下了主动请缨的靳离。毕竟靳离曾为了报仇几度置厉执于死地,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比仇恨重要,哪怕他真的有那份可骗过北州人的心机,司劫也是不信任他的。
得知这些,尽管明白若不是司劫,兴许官家已允了靳离前去兑水村,到时可能一切都会失去掌控,厉执却也从未如此希望,司劫若能再多昏睡几日就好了。
曾那么身处高岭的人,自从与他交逢,总被卷入尘埃,又伤痕累累。
“放心……既然是他,我定然相信他能办到,”而临行之前,厉执其实并无司澜几人原本想象的那般冲动,反而强摁下心中狂涌的波澜,只神情格外冷静对他们道,“但我必须去找回靳离。”
“除了我,没人能劝得回他。”
既然事已至此,他再是担忧急迫,也绝不能破坏司劫的计划,更不允许其他任何人让司劫陷入险地。
意外的,官家的人这次没有强行阻止厉执,显然靳离的逃脱的确也让他们十分被动,箭已离弦,稍有不慎,便是百余条无辜性命。
所以眼下才过傍晚,连绵雨丝扯得天幕已然灰黯,厉执借着山间的繁茂枝叶藏身,一路敏捷前行,已与兑水村越来越近,直到距离前方北州人的临时营地几十步开外倏然止步。
只见村口的许多树木都已被砍,放眼望去几乎一览无余,他再不能轻易向前,且营地周围悉数立起了栅,底下挖有沟壕,栅内是一排岗楼,每一座岗楼内都站有纹丝不动的岗哨,加上穿梭在营帐间昼夜警戒的巡队,他一时竟想不出靳离会如何潜入。
而他又凝神片晌,视线一寸寸刮过那些虎视眈眈的魁梧身影,最终落上守在最边缘的一人,紧盯那副蓑衣下相比其余人略显僵直的身躯,以及脚下蓦闪的寒光,不可置信间,忽地便明白过来。
他死了。
靳离是以逢鬼直接封住他的喉咙,应是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悄无声息地死了。
他脚下几枚飞针若不仔细搜寻根本无人能看清,其间相互缠绕着用来缝骨的丝刃,自上往下将他原封不动地钉在原地,乍一看,仍似活人般站得挺直。
想来靳离便是利用他这一侧的缺口潜进了村内,既不惊动其他岗哨,又紧靠边缘,方便他掩藏身形,唯独十分考验他对于逢鬼的掌控。
只可惜的是,靳离到底还是忽略了一点,便是每隔一个时辰,那排岗哨都会与其他人进行换岗。届时交接者一到,必会事迹败露。
而前后算起来,靳离应进去了也差不多快到一个时辰。
如此想着,厉执正暗暗琢磨如何将那已死的岗哨在他人注意到之前移开,却目光一凛,遥望着正从营帐方向走来的一队哨兵,心脏骤然跳动。
显然已经到了交接的时辰,他若不赶快解决,对方马上便会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