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接连发出的制止声音夹杂无法掩饰的慌乱,厉执则适时地一掌掷向似乎因眼前景象而微怔的晏琇,恶狠狠直劈他颈侧,将人眨眼夺去神智。
“还不快走!”他一边扶着昏迷的晏琇一边朝那几人大吼,“等着有人过来不成?”
他来时便已在外头观察清楚,这紧靠墟云涧的十几座小宫观相互间隔并不算远,此处废弃多年,突然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定要引来其他宫观内的道人注意。
想到晏惊河应是特意找了这废弃的小宫观就地取材以遮掩秘密,却也正好让他有机可趁,厉执心底难得在长久压抑之下稍微有了几丝痛快。
更在那几人下意识欲在离开前将少年们灭口之时先一步挥袖,卷着地上数道药鼎碎片,顿时灰尘四起,只隐约可见少年们皆已头破血流,凄惨万分。
于是那几人来不及再一一确认,趁着临近宫观被惊动的道人们还未到达,飞快地撤离出去。
而天光已然大亮,像是那阴仄的灵殿豁然被度化,厉执最后瞄一眼神像后暂且失去意识的少年们,背起晏琇转身离开。
却并未与那几人同路,而是径直朝他的住处而去。总之他们定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与晏惊河说清楚,就算晏惊河有所怀疑,也寻不出一丝破绽。
他在短暂的快意过后,只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意外发现知会司劫,放走那些少年固然简单,可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想都让他心觉诡异,只因那“洗骨定乾坤”之说实在令人越想越毛骨悚然,绝对不是凭借晏惊河一人之力可参与谋划的东西,这背后定有其他更为惊天的隐情。
是否与他们先前怀疑的肖青山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迟恪——他已问过晏琇,连晏琇也不曾听说迟恪的下落,这就意味着与厉狗蛋相关的线索就此陷入绝地,一切好像又重回到了起点。
便如此心事重重地一路沉思,厉执终在食时未过之前,踏着皑皑雪光,一眼望到院前拢光而坐的侧影。
不禁用力揉了揉双眼,不敢相信地又看向此刻静静站在司劫身旁的另一人。
这尉迟慎推着司劫在院中晒太阳的情景,怕是百年不遇,却莫名和谐。
不太和谐的人,反倒是他。
顾不上继续唏嘘,“啪”地将脚下裹着泥雪的石块踢起,厉执一手指尖不客气地狠弹去,霎时间便弹向藏于树后的人影,随即将背上晏琇扔给视线已照过来的尉迟慎,几步飞至跟前,一把将人拎了出来。
他刚刚心中繁乱,被跟了这许久,竟没能及时发觉。
“哪来的——”
结果他脱口而出的质问尚未落下,突然看清掌心眼熟的藏青袍角,忍不住一愣。
无归?
他没有与另外几人一起去见晏惊河?
还是被看出什么破绽了?
他是来监视自己的?
思绪飞转之间,只见被他那一指差点砸断骨头的少年像是对自身情况视若无睹,也没有半点行迹败露的狼藉,只神色沉静地看着他,缓缓伸出手。
“教主,你方才受伤了。”紧攥的掌心依稀可看到薄薄的汗迹,那上头赫然是以桑皮纸半包着的一撮刀尖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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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
139.北州
半晌,厉执才意识到无归是在说自己与晏琇那番打斗时不经意划出的伤口,就在颈前,其实不深,只是流了些血,沾了一襟,看起来略显狰狞。
可他仍旧免不了心下迷惑,不太相信对方费力跟踪自己,理由只为送药这般简单。
“不打紧,”他便随意接过来,眯眼又问道,“你不去向晏惊河交差?不怕他怪你?”
目光自厉执不经意碰触的掌心慢慢收回,无归抬眸看向厉执。
“教主既然回来了,我只听教主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