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果不其然,被迟恪按跪在地的厉狗蛋此时再怎么紧绷,眼睫眨动间扑簇落下的细泪却软绵绵地刺入厉执眼底。
不知他将方才情形听去多少,又能懂得多少,厉执只哑着嗓子皱眉说他:“你再哭……脸就要被冻坏了。”
厉狗蛋闻言垂眸,通红的手背胡乱在眼前擦抹,嘴巴抿着不语。
于是也抬手用力抹了把自己同样狼狈的面容,厉执强行将脑内有关司劫的一切也抹去,戾狠地瞪着迟恪。
“你既是说完了,到底怎么才放人?”
迟恪低低哼笑一声,显然对刚才榱崩栋折的情景十分满意,声音都拔高些许。
“简单,”他目光扫过前方密不透风的围堵,“叫他们把路都让开,换你随我走。”
无疑,此话一出,立刻又惹来多数人不满。
“不能让他们一起逃脱……”
“门主的仇还未报,万一他们再联手可就遭了……”
“我看他才不会伤这孩子,不过是利用我等的善心来借机脱身罢了。”
“……”
七嘴八舌的猜测并未听进厉执的心底,他只嗤笑一声骤然回头,目光所过,无不叫人胆寒闭嘴。
“小少主,我劝你速速决定,”迟恪又道,“这小子虽然是你所生,但怪就怪他爹又是个五派之首,那个人很不喜欢,所以他的死活,只能看你。”
再次从迟恪口中听到“那个人”,厉执却顾不得深想究竟是谁,只尽量让思绪集中,冷声开口:“说到底,你们也想要彼岸香,对不对?”
迟恪微微挑眉,并没否认。
“那你大可现在换我过去,我定不反抗。”
“不行,”迟恪却一笑,“拿这小子作人质,他们为着名声起码有所顾忌,不敢贸然出手,若换成你,你以为你在他们的眼里算什么?”
“就凭我有彼岸香!”
陡然一吼,厉执仍未去看司劫,而是转向其他人,咬牙道:“你们一个个都想要彼岸香来成全你们心中的大义,将那东西看得比天还重,不惜费尽心机,弄这些弯弯绕绕的来哄骗我。”
“但我现今不妨告诉你们,彼岸香对我来说就是个屁!我更不关心给谁,我只要我家臭小子平安无事!”
“今日但凡他有三长两短,我就是死在这里,也断不可能叫你们将东西拿去!”
“……”
蛮悍决绝的一番话落,在场果真陷入短暂的肃静。厉执纵使不知彼岸香在哪,可已别无他法。
“你说的容易,”这次开口的仍是魏渊淳,自司劫承认后,他显然最为不满,“我们若当真放你二人离去,彼岸香还不是一样会落于他手——”
“你们护好我儿子,”却早料他会如此一般,厉执干脆打断道,“只要他安全,我保证彼岸香……谁都拿不走。”
“若是他们逼你,也不交?”
闻言忽地哂笑出声,厉执笑得极为难看:“为彼岸香逼我的人……还少么?你们可见有任何人得到了!”
“……”
“不要……”却在魏渊淳无言以对间,细若游丝的一声蓦然被风托起。
厉执诧异抬头,果然是厉狗蛋。
“不要你换我。”紧接着又稍微清晰的一声传来,厉狗蛋嘴角克制不住的下扯,像是欲拼命将眼泪憋回去。
所有人关心的都是彼岸香何去何从,他小小的心里却只在意厉执换了他,会否受苦。
“别胡闹,”厉执没好气地骂他,“这时候哪有你插话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