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眼见魏渊淳这一吼的同时掌心骤然翻展,脚下顷刻掀起气阵,厉执不假思索地飞身阻挡,炽烈对峙的掌风惊起谷坡峭壁停歇的大片苍鳽,却破不开头顶乌压压的凶霾,而再一回头,厉执心脏几乎停滞,果真看到迟恪已将钳在他身前的厉狗蛋拎至旁边。
“臭小子!别往后看!”
厉狗蛋脑后便是深壑湍流,厉执见他被迟恪毫不客气地按在断崖之上,颤巍巍欲转身,忍不住厉吼。
这一声倒是稍微唤回厉狗蛋恍惚的意识,可尽管他目光在前方厉执与司劫身上来回徘徊,努力半晌,绷紧的小脸似在极力装作坚强的样子,无法克制战栗的手脚却依旧骗不过厉执的眼睛。
“再有人向前一步,我不介意先扔他下去,”迟恪喑哑一笑,冲厉执道,“你装得像那么回事,起初连我都以为他是你捡来的,想不到原来真是你儿子,且是与这堂堂五派之首所生。”
“我今日若真逃不掉,就带上他一起死,也不算亏。”
“……魏掌门!”
而魏渊淳仍不甘心与厉执掌风相抵间,随着扶恶发出一声怒吼,魏渊淳终将蓄势待发的内力悉数收回。
“你放了小崽子,老夫答应你一切从长计议!”扶恶随即又道。
“不可!”
谁知最先反驳的,是浮门的几名弟子:“祖师爷,他杀了门主,不能放过他!”
“他与这魔头本就一伙的,说不定在演戏企图脱身——唔!”
不待那弟子说完,扶恶已一掌劈去,直将他劈出几尺开外。
“祖师爷?”
“扶风若知道你们借报仇之名无视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我看都要气活了!”
“……”那弟子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人暂且按下。
“看到了?”迟恪对眼前情景毫无意外一般冷笑,“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嘴脸,你一个九极教的小魔头,竟舍命助他们来与我为敌,传出去也不怕遭人笑话——”
“别再卖关子!”而与司劫几番对视仍未果,心底不怎么好的预感更深,厉执干脆打断迟恪,“你方才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这姓司的,从始至终都在骗你,”迟恪这次倒再不含糊,字字刻薄道,“他之所以时隔七年找上你,不过是为完成五派交于他的任务,从你身上拿到彼岸香。”
“嗤——”
“你不必急着反驳,大可听我说完,亲自问问他,我可有一句话是假。”
伴随迟恪阴鸷的视线照过司劫,厉执再次望去,只见司劫虽是面无表情,却也不似先前知晓扶风出事时那般故作霜冷,更多的,竟像从未自他脸上出现过的,带着裂痕的冰凌,仿佛他轻轻一碰,就有什么即将粉碎。
“你既是藏身在兑水村那边陲小地,”而迟恪的声音接着传入耳内,“就应当知道,北州蛮夷屡次犯我南隗,不止是官家要愁的事,也让这些整日自诩正义的武林侠士有了用武之处。”
撇开迟恪话中讽刺,厉执自然对此有所耳闻,只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突兀地提起,毕竟那与他距离太过遥远,厉执一时不语,只听他说下去。
“但你可知不论官家还是他们,几次大规模的征讨,为何皆不能彻底解决边境战乱?”
“不知,”厉执冷道,“也没兴趣。”
确实,江湖正道尚且与他无缘,更遑论这为天下苍生的大义,他要的从来只是自己能够活命的一席之地而已。
俨然对厉执的话并无意外,迟恪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因为北州人大多擅用奇毒,尤其,是军营里一种威力极大的毒烟毬,无人知晓里面混合了哪些毒物,一旦爆裂,哪怕吸入少量毒烟,也可瞬时使人毙命。”
“……”闻此心间蓦地生出隐隐猜测,但到底不愿遂迟恪所愿,厉执强忍着面色不变,“你说这些,都与我无关——”
“别装傻,小少主,”迟恪却毫不留情地拆穿道,“我说了,他来找你,是为了彼岸香。”
“官家几年不能找到解决那毒烟毬的办法,五派也一直束手无策,直到有人又一次提起……九极教。”
“焚香地狱,彼岸长生……传说中那是既能让人下地狱,也可以解尽世间奇毒的东西,若五派得到,以此助官家平息战乱,这江湖就再没有任何可与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