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如今那孩子不在他的手上,司掌门尽管将真相告知我等,我等自然相信司掌门的为人,若非有难言之隐,绝不会与魔教同流合污。”
随着肖青山与魏渊淳一前一后的质问,尉迟慎倒成了目前相对沉默的一个,只冷眼看着司劫和厉执,事不关己般等着他们如何收场。
似乎未曾听到众人的发问,司劫此刻垂眸,修长干净的五指正覆在扶风僵硬的掌间,终是一用力,将其掌心的木人强行卸下。
确是九极教的信物。
眼下被血水浸染,但粗浅雕刻的沟壑仍在,翻转过来,隐约可看到木人背后的字迹。
这木人既然代表教众寄托灵魂之物,自会刻上九极教持有者自己的姓名,死后连同尸体一起被埋下,包括先前靳离每回行凶留下的木人,也都刻有死去的教众名字。
不过当厉执抬头望去,看清司劫手上静静握着这一只之时,猛地又怔住。
“不可能!”
那木人上头的名字,正是厉执。
若说身份被揭发也并没有让厉执露出些许慌乱,此时此刻看着司劫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却明显紧张起来:“这不是我的东西!”
他自幼随身携带的那一只木人,早在十二年前小哑巴送他草编小狗的时候,便作为回赠送与了小哑巴,面前这分明是有人为了坐实他杀害扶风而伪造的证物。
“司掌门,”厉执上前一步低声唤道,仍旧无视其他人,只试图向司劫解释清楚,“你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讲过的小哑巴?我——”
余下的音节未发出便被司劫倏然刮来的视线揜回喉咙,厉执面上微带狼藉,看司劫泛着灰的双目终于杳杳与他对视。
目光意外地如剖骨的刀,直抵他齿关。
“你昨夜是在哪里与扶风分开的?”司劫声线沉冷,像蒙了一层沙尘。
“……我们小憩的房外。”厉执只得凉飕飕地如实回答。
“当真?”
“当然——你啥意思?”
司劫低头,指节轻扣掌心的木人,挑起淡淡的血气:“他真的没有再继续追你?”
“他一臂被我打伤,且他也没有要尽全力拦我……”
“是不想拦……还是不能拦?”
“……”
忽然嗅出弥漫在二人之间的刻薄滋味,厉执神色顿滞。
“司掌门,现在证据确凿,又是旁人亲眼所见,切勿再放纵私情,让扶风大师死不瞑目,你毕竟……还是我五派之首!”
“不错,他若真是七年前逃走的小魔头,那他处心积虑的接近你,便是要借你之力东山再起,到时整个江湖必将是又一场浩劫!”
“无论如何,先将他拿下细细盘问,找出他暗地里已笼聚了多少魔教余孽才是当务之急!”
“司掌门……”
一声声恳切的感劝被朔风碾入二人相距的咫尺缝隙,劈出一道道深河,任由再跋山涉水也难以跨越,艳阳高悬之下,一面是阴嗖嗖的溷浊,一面是亮堂如春。
这江湖多的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哪里有化腐为奇的美谈,他生而污秽,再怎么贪恋日光,一旦赤裸着暴露,终将迎来光天化日的唾弃。
睫下凝出霜雾,厉执心里碎碎叨叨地想着,依稀看见司劫无动于衷的面容,到底一笑,如一条惛惑的野狗。
闷声问:“你这次,真不信我了?”
“……”
等了片晌,也没等到一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