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只见话音刚落的司劫又忽地抬手,刹那间朔流涌过,那扶风躲闪之快,可惜终归也敌不过司劫的速度。
“我曾说过,不可再这般叫我。”顷刻后,司劫单手将对方反拧着,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年纪比我小,又长那么水灵,叫你一声小妹不为过——疼疼疼!”随着司劫不太客气地加重力道,扶风毫无形象地大声嚷嚷,“我刚才可送了你家师弟那么贵重的见面礼,你不感谢我就算了,也不能恩将仇报啊啊啊……”
“若不是那颗乾坤珠,你这只手现在便断了。”
说完,司劫倒是总算放开,转头朝厉执看去:“可觉得那处有所好转?”
“……确实。”
察觉到自被摧心锁损伤后鲜少出现知觉的内腔果真升出丝丝缕缕的温度,犹如暖风轻拂,连带着外头的伤口也舒缓许多,厉执愣愣回应着,这才明白过来,刚扔进自己嘴里的小豆子,是大名鼎鼎的乾坤珠。
他当然听过浮门的乾坤珠,那是专门调和体内阴阳的练功圣物,对地坤受损的内腔有极大恢复之效,虽不如九元归期凝露那般对症下药,对他来说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只不过让厉执此刻沉默的,并非这乾坤珠有多么神奇,而是司劫原来早就知道了他并未服下九元归期凝露。
那时司劫从尉迟慎手上将药赢来,其实立刻嘱咐厉执服下,然而厉执思来想去,终没有舍得,这药于他只可修复内腔,对信香崩塌的曲锍来说却相当于救命,他总觉得用在自己身上有那么点儿杀猪挪用宰牛刀的意思,实在暴殄天物,便悄悄留了下来。后来司劫再没问过他,他便以为暂且糊弄了过去。
想不到司劫一直知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你也是,受了伤还这么能硬扛,真不愧是司小……司掌门!”
就在厉执与司劫对视间,扶风突然又开口,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笑嘻嘻地凑近司劫,伸出一指在司劫身前比比划划,倒是不敢再叫那滑稽的称呼:“我其实挺好奇,这世上谁能伤了你?下手还挺重……”
“我的伤无碍,”司劫只挡住他欲近一步查探他伤势的手,稍作思忖后沉声道,“此次前来,除了要与你商议正事,另有一件——”
“先进来,”貌似无意地打断司劫的话,扶风边走边朝门内方向示意,“早饭没吃就忙着出来迎接你,肚子都饿了……”
显然能看出来,这扶风定然与司劫是旧识,且关系匪浅,厉执牵着厉狗蛋的手,自觉与晏琇往后两步跟在他们后面,但耳尖轻轻动着,俨然一丝不漏将他们的谈话收入耳内。
听了一路,还真被他听出个大概。
原是十年前,扶风曾随当时的浮门门主前往天墟待过大半年的时间,便在那会儿认识了司劫,眼下竟是分别后的初次重逢。
不由想象少年时的司劫应是怎样一番清冷细嫩的样子,厉执低头盯着厉狗蛋的小脸嘿嘿直乐,再一抬头,只见扶风已将几人带到一众弟子用饭的大厅。
弟子们一水穿着石青色的门派制服,端正整齐地坐在各自位置细嚼慢咽,可比他们这门主安静多了,厉执心觉好笑,随即忽地想起来什么,上前挤到那二人中间低声问道:“这里头……哪位是扶心师傅?”
终于停了嘴,扶风眯眼看向厉执:“他犯了错,正在受罚。”
97.道义
自从一见到几人,扶风显然便已看出晏琇和厉狗蛋正是不久之前被楚钺暗中掳来藏在浮门多日的“人质”,所以倒也没有阻拦,允了两名弟子带厉执几人前去向扶心道谢。
司劫因要与他商议江湖中近来发生的异动,并未同行,于是吃饱喝足后,厉执让厉狗蛋挎着一方食盒,里头装了给扶心的早饭,与晏琇一行人来到浮门专用来惩戒弟子的止息台。
止息台建在浮门西面,两座大山一高一矮紧紧相靠,跟在两名弟子身后,几人自两山中间而上,踏过修葺平整的一层层石阶,转向相对矮小的一座,远远的,厉执便看到寒风中光秃秃的一块断崖,断崖之上,唯有一块巨石飒然伫立,不等走近,已能看清上头所刻之字。
——忏悔灭罪。
冷落挺直的背影正一丝不苟地跪在巨石旁边,显然就是在此受罚的扶心师傅。
“……”原本正诧异这扶心师傅果真年轻,最多十六七的年纪,甚至还未曾分化,厉执继续打量着,却当视线落上他飞扬的发丝间愣了愣,不由低问,“这扶心师傅的眼睛怎么了?”
晏琇昨日才见过扶心,此刻见到覆于眼前的一圈短绸,竟有星点的血迹渗出,也是神色微变,正欲开口,这时其中一名弟子闻言,嘴角扯动,似乎忍了又忍,终于愤愤不平地咬牙:“还不是因为那挨千刀的混蛋魔教!”
自然立刻明白了他口中的“混蛋魔教”是谁,厉执心下震惊:“你是说,扶心师傅是被他……”
“不是他亲手所为,却因他而起!”话匣子一旦打开,对方俨然将憋了许久的怒气尽数发泄,干脆对厉执全盘托出。
“那魔教可是扶心十岁第一次出山历练救回来的人,当年见他断了手又身受重伤,实在可怜,便不顾老门主的怀疑非要收留他,这些年更是待他极好,有什么都想着他,结果谁料到,他果真是个对我派图谋不轨的魔教,还假装失忆,利用扶心的信任偷去了浮门的好些秘籍和禁术!”
“犯下这样大的失误,若是寻常弟子都要被扒一层皮,遑论扶心是要继承门主之位的嫡传弟子,更需以身作则,才不会落人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