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庞然凶兽在他手势下终是不再动作,只发出几声怪叫,如鬼魅般盘踞在他的身后,凶神恶煞地紧盯厉执。
从它一出现厉执便已认出,那是一只力大无穷可战虎豹的大山魈,由三途四鬼中鬼老二楚钺饲养,性情残暴无比,专吃死人脑浆。他年少时唯独不怎么敢接近楚钺,有大半原因都是因为它。
而视线刮过厉执身后几人,尤其落上厉狗蛋的脸时眸色骤沉,楚钺终是开口,嗓音冷如朔风砭骨,没有任何转圜,直涌入厉执心底。
“小教主,我当年自废一臂助你逃脱,并非是为了让你与五派之首纠缠不清。”
厉执闻言心内翻涌,才要张口,却听他继续道。
“我给你七日时间,带着靳离和他的人头,来浮门换他们。”
什么?
去浮门换谁?
厉执蓦地一怔,还不待理解他的意思,下意识转头,双目圆瞪间,自方才起一直努力维持的镇定却是顷刻崩塌。
“别动他们!”
破音的厉吼撕碎清晨的曈朦,竟有又一只体型稍小的山魈,不知何时出现在晏琇身后,待厉执如利箭般冲上前去,阴风纵起,却仍慢了一步,晏琇与厉狗蛋被瞬时掳走,面前只剩下瑟瑟的李二柱一人。
80.威胁
烛火剧烈跳动几下扑簌熄灭,厉执只抓到凉飕飕的一缕虚空,那山魈掳走晏琇和厉狗蛋后眨眼便蹿出房外,而当厉执再回头,张嘴来不及说一句话,楚钺与他身后的大山魈也不见了。
自是不会就此作罢,厉执立刻心急如焚地追了出去,耳边呼呼作响,街面寒风凛冽,几乎没什么行人,他便紧跟前方隐约可见的几道背影一路飞驰,耗至极限的轻功令他整张脸透出少许狰狞,仍旧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错过目标地穷追不舍。
奈何他的轻功再好,楚钺身为四鬼之一,身手仅次于沈悍,如今更不知因何修得一身浮门绝学——扶风步,除去破竹般的速度,恍若与疾风融为一体,所在方位变幻莫测,身形时隐时现,若非厉执咬牙紧随,早就眼花缭乱,在对方的有意混淆下追错了方向。
而晏琇这几日虽说能够稍作行动,可腿上的伤势依然很重,被那山魈扛在肩头疾行,他根本使不出丝毫力气。厉狗蛋更是惊险,整个人由一只利爪倒提着随山魈在风中颠簸,仿佛一不留神便要被狠狠抛向远处。
心下揪扯,厉执一边不顾一切地追赶,一边也不由想起三年前楚钺在兑水村找到他时,曾关于厉狗蛋的问话。
——你屋里的孩子是谁?
——哦,那小东西是我捡来的,一个人多寂寞,当解闷了。
——知道是解闷就好。
这几句话叫厉狗蛋听了去,误会许久,直至一个多月前才得以解开。
不过厉执那时与其说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地坤身份而撒谎,最主要的,其实也是他不知该如何与楚钺说出厉狗蛋的身世。
好在厉狗蛋当年模样还未长开,又无人知晓他与司劫的关系,楚钺信以为真,便没再追究,只确定他还活着,且打算在不起眼的兑水村隐姓埋名后,就离开了。
然而眼下,楚钺必定听说了前阵闹得沸沸扬扬的魔教余孽复仇之事才再度现身,只怕早已得知了这些时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不止发现他并非和元,更是与司劫生下了厉狗蛋,才特意赶在司劫不在时突然前来发难。
不出半个时辰,当朝阳终是撞碎灰暗的天幕,曙光千丝万缕地当头洒下,眼看已到了城外大片树林,再往深处只会更难追寻,厉执飞快踩过沙沙的树梢,袖间寒意再显,微微一晃,便“嗖”地穿过重重枝叶直朝几道身影而去。
他不敢对楚钺报以希望,毕竟那人一向性情不定,在教内连沈悍都不曾放在眼里,唯独对厉白儿言听计从,他肯舍弃一只手臂助他逃脱,并不代表他此刻便会对晏琇和厉狗蛋手下留情。
——尤其厉狗蛋,尽管暂时猜不透缘由,但厉执看得出来,他方才照向厉狗蛋的目光里,分明是不加掩饰的仇视。
于是逢鬼既出,前面果真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厉叫,厉执狠心不肯松懈,继续催动内力,三枚飞针一齐牵制那掳人的山魈,意欲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形下迫使它将人放开。
可惜就在厉执差一点便能接近那动作明显迟缓的黑影,只觉真气骤然逆转,楚钺一掌落至山魈后心,竟硬生生将飞针逼出它的体外,与此同时,另一只大山魈已从受伤的山魈爪下将晏琇夺去,愤怒地以晏琇做为肉盾,迎上厉执紧随其后的又一击。
飞针险些刺入晏琇双目,厉执不得不强行改变方向,而就在他心有余悸间,却见楚钺蓦地停下。
“我看,你是希望我现在就宰掉一个。”
说罢,楚钺已然自那山魈的另一面将摇摇欲坠的厉狗蛋抓来,冷硬的铁掌毫不犹豫捏在厉狗蛋细嫩的脖颈。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