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才一抬头,又冷不丁撞进司劫风雪交加的双眸,冲到嘴边的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便硬给咽了回去,咬牙起身,还未着寸缕,便与司劫不甘示弱地对视。
司劫眼下面容极其冷鸷,掌心猛地向外,已将云袍悉数披回身上,湿漉漉的发梢仍在滴水,生硬地落到袍间,与他的眼神一般冷清。
“你,你不解释一下?”厉执等了等,都不见司劫开口,眉头紧蹙着,忍不住率先道。
便见司劫目光更加寒冷,扫过这一地狼藉,语气阴沉地反问:“到底谁该解释。”
“我有啥好解释?”厉执一听更是心中冒火,干脆直说道,“我他娘的生气!”
“你就算不想再跟我生了,也犯不着这么小心翼翼,你就说一声不乐意,我这情期大不了不劳烦你,反正没有你,我一样能过去!”
眼见厉执七窍生烟的模样,司劫像是也在极力忍耐,沉默半晌,自齿缝间道:“你这次,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
“我想够久了!”厉执闻言更是怒声道,“从尉迟慎阴阳怪气说那些屁话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为啥不先告诉我,万一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你是不是也打算一直瞒下去!”
“是又如何?”
“……”没想到司劫回答得如此干脆,厉执一阵卡壳,紧接着气到伸手用力指着司劫,嘴唇都在发抖,“你……你果真……”
“我早已说过了,我们不必再要,”司劫厉声说着,音量也不由提高些许,“你却只因为别人几句话,突然在这里发疯,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发疯?”厉执眼睛都瞪大了,本就潮红的脸色被怒意染得更深,直冷笑几声,心知他们今日算是过不去了,起伏的胸口都能看到因气极而起的一层鸡皮疙瘩。他想了又想,硬是打开发堵的喉咙,“我想的是,我他娘的不是非要生,但你这样自作主张,我就是不同意!”
“自作主张的人是你。”
“什么?”
“你凭何觉得,我们定要再生?”
“我,我——”
“先前几次是我考虑不周,但既然你提醒了我,我自是要注意些。”
“哈!那我还要感谢你的周到了!”
“倒也不必。”
“……”厉执被堵得心里发慌,“我只是想不通——”
“那便不想,我也不愿与你在这件事上争执不休。”
“不行!”厉执看着司劫总像是饱含深意的眼睛,无论如何都猜不透之下,只觉热血上涌,明知不可能,但仍脱口道,“你啥都不说,我他娘还以为那破铁链子也是你算计好的!”
空气乍然凝固,就在厉执话音落下之时,顷刻间满屋子的天乾怒火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而下一瞬,眼前身影忽闪,厉执还未来得及躲避,下颌骨已被死死钳制。
司劫显然因他这一句话而彻底被激怒,力度都不能控制,仿佛要将面前这张轻易能撼动他情绪的嘴巴捏碎,声音沉得犹如黑暗无光的渊薮:“你再胡说一个字。”
地坤的本质使然,厉执被对方此刻释放的信香压制,连与司劫对视其实都是煎熬的,但他向来便是越痛苦,越嚣张。
何况他现今喜欢他,更容不得心里有疙瘩,不痛快骂出来,他会憋得与那浴桶一个下场。
于是拼尽全力地自司劫手中挣了挣,不顾脸上都被蹭得青红,厉执终是能张了嘴,立刻大声吼道:“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有问题,我这肚子没毛病,你是不是失望了?”
“也罢,你不喜欢小孩,那就不要,反正以后只要我想,也不一定非得同你生——唔!”
这回厉执不等说完,原本被他挣得松了几分的手指猛然向上,司劫直接将他嘴巴堵了个严实,掌间内力涌动,袖袍急促翻飞,咚地一声,厉执后背撞到床柱,又被司劫死死按住。
“收回你的话,”司劫与他近在咫尺,“我便权当没听见。”
“呸!”厉执直接在他掌心啐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骂,“收你爷爷,你管得着我!”
说完,厉执突然双手握住司劫钳着他的那一只手臂,发狠地低吼,便一脚朝他踢去,意图从他手上逃脱。
奈何司劫似是早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身子微偏,避开他凌空飞起的一脚,与此同时反手攥住他一双手腕,旋身往下,瞬时给他掰到脑后,将他又背对着自己再次按于床柱,两腿再无法使力偷袭。
厉执半张脸紧贴在冰凉的柱子上,愤然发力,然而双手反拧着被牢固压在后脖颈,他动一下都艰难,肩膀好似不属于自己,骨骼撕扯,根本用不出丝毫力气,只气得低吼:“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