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健壮的身影轰然落地,大堂碎裂的桌椅发出巨大响动,众人慌忙四散,分明有很多江湖中人,却没有一个肯上前将他制住。反倒那山匪心知自己彻底不敌厉执,迅速爬起,躲过厉执又一击,随即冲向人群。
“再动一下就杀了他!”随手抓过一名逃窜的看客,山匪恶狠狠吼道。
“道、道长……”喉咙遭到钳制,随时都会被捏碎,那看客瑟瑟发抖地向厉执求救。他并没听清厉执在二楼与那山匪之间的对话,只见厉执身着天墟云袍,自然将他当做路见不平的天墟弟子。
厉执闻言只有一瞬的迟疑,却随后冷冷一笑,只觉极为讽刺:“我心里可装不下山海,你们愿意凑热闹,死活跟我有啥关系?”
说完,并不理会周围涌上的纷纷指责,厉执只趁那山匪再无暇捣乱,忙不迭地回身,挥剑斩断晏琇与李二柱之间的绳索,晏琇与李二柱霎时坠落,厉执一剑投向李二柱,速度之快,剑尖及时挑住李二柱衣角,在他坠至二楼时牢牢钉于栏杆。与此同时,也已飞身将晏琇稳稳接下。
那山匪目眦尽裂地爆出一声怒吼,极度愤恨之下掌心果真用力,便要捏碎手中人的喉咙。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砰”的一声,出乎众人意料的,不是那看客依旧完好无损的喉咙,而是山匪正欲使力的肩头骤然血肉崩裂。
随着汩汩鲜血无止境一般流淌,那山匪再顾不得别人,喉间涌出极力压抑的痛哼,粗喘着与目瞪口呆的众人一同转向门口。
暮色苍茫,不知何时屹然出现在大堂门前的一道轮廓犹如压城的黑云,来人身形非常高大,双目狭长深邃,紧抿的唇角线条冷硬,气势鸷狠,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令人生畏的刺骨寒栗。尤其他掌间一柄笼罩在凌人气息之下的紫铜手铳仍泛着咄咄杀机,与他居高临下的威严神情一并将众人震慑,满场鸦雀无声。只十余名金楼弟子毕恭毕敬立于他的身后,不用开口,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正是金楼楼主——尉迟慎。
察觉到背上晏琇猝然紧绷的神经,厉执一把握住他垂在自己身前的手,力道极大,像是在告诉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开。
便在这寂静之时,尉迟慎却并未看向二楼一眼,只最后将视线投向人群中咬牙切齿的山匪,负于身后的另一手臂随意抬起,飞影闪过,一颗人头骨碌碌滚在他的脚边。
是他的地坤。
--------------------
楼主确实不是啥好人,但这个地坤不是他杀的先不要误会鸭。
另,这章虽然没有提到四姐,但他确实在,能抠到线索就吃糖,抠不到也没关系,这颗糖很快可以吃到~
62.哥哥
饶是厉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残忍情形震惊得一时僵住,愕然看向那山匪。
那山匪看清脚边人头的下一刻呆愣了半晌,显然还不能接受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整个人犹如定住,连呼吸都停滞了一般。
“你以为你将功补过,阎老大就能饶了你一家。”而尉迟慎神色不变地向前几步,周围人自动让开,他径直坐在距离那山匪不远的长桌前,居高临下地摆弄着掌心手铳,语气分明不带丝毫情绪,却字字如他周身气场一样叫人胆寒。
“殊不知,你一出山寨,阎老大立刻砍了你这地坤的头挂起来,告诉寨里其他人,都是因为你们,才害死了几个当家。”
“我如今替你将人头抢出来,你打算如何谢我。”
“……”听尉迟慎不紧不慢地说完,那山匪似是终于恢复意识,猝然抬头,眼底血红一片,紧盯尉迟慎粗声骂道:“狗贼!我他娘跟你拼了!”
并不相信尉迟慎所言,嘶吼间,他已然抄起身边碎裂的桌椅一头冲向尉迟慎。
可惜不需要尉迟慎出手,破空的几道飞爪自尉迟慎身后飞出,噗嗤几声便深入那山匪全身,紧接着数名金楼弟子手握飞爪另一端绳索,身影如疾风地几个来回,便将他牢牢捆成趴伏的姿势,踩在脚底下,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山匪一抬头便与地上的人头相对,于是不顾身上鲜血淋漓,开始破口大骂,句句污浊狠辣,俨然已是一副情绪崩溃的疯狂。
尉迟慎面无表情看他稍许,像是极具耐心,直到对方在狼狈不堪间一点点失去力气,粗重喘息着,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沙哑的碎音,明显被不断汹涌的巨大悲痛压垮。
这时尉迟慎才又道:“看样子,你不信我说的话。——那就问问他们。”
说着,他微微抬手,便有金楼弟子又上前,手上竟是拎了两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不怎么客气地扔到那山匪面前,毫无疑问,是他家的两个小山匪。
“爹……”两个小山匪连滚带爬往前凑了凑,又猛地看见地坤的人头,应是回忆起不久前亲眼所见的场景,再也绷不住,相继嚎啕大哭起来。
“鬼头寨山后有个蛇窟,”尉迟慎对那呆滞的山匪继续开口,“你这两个小东西,叫你老大扔进里面,差点就被咬死。”
“……”
那山匪崩塌的神情微动,眼看两个小山匪哭得泥泞的脸上没有任何反驳,胸口极速起伏,想要伸手碰碰他们,奈何身体被紧缚,努力许久,似乎终是放弃一切挣扎,面容灰败间,原本充斥残暴的双眼突然陷入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