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神明,可以时刻算出你是否陷入险境。你若继续事事与我划清界限,任意妄为,终有一日,我难以及时赶到。届时你能够毫无留恋的抛下所有人赴死,是么?”
厉执闻言眉头紧锁,他隐约明白司劫这番话里应仍带着对他险些丢了性命的不满,司劫无疑是在关心他,这也是他最初想与他说清心意的契机。可惜,眼下他的心境变了,这些话听起来,也变了味道。
“任意妄为?”厉执冷笑一声,“原来在司掌门眼里,我这般叫人不耐烦。”
“现今便不如把话说清楚,我这些时日得你相救,的确大恩难报,但也绝对没有赖上你的意思,你放心,日后是生是死,都不再劳司掌门大驾。”
厉执一口气说完,眼看司劫神色彻底变得寒冷,心中微有后悔,但他虽然也承认自己当时的做法有所不妥,可他终究是出于一片真心,却成了司劫口中的任意妄为,他着实难以忍受。
“再说我身上的枯花已解,接下来即便没有你的庇护,也不一定就活不成,你未免把我想得过于废物。”
“我就先将你的恩德一一记住,算我欠你的,你想要怎么还,尽管提出来,我保证倾尽全力,至于说教……就免了吧。”
“……”听完厉执又补充的几句,司劫眼底已然冰天雪地,“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是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还是说出了真心话?”
“……有区别吗?”
“有。”
厉执想了想,嘴硬道:“既为出气,也是真心话。”
“……”司劫沉默片晌,看得厉执一阵心虚,终是低沉开口,“我最后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
“你问。”
“迄今为止,你哪怕有一瞬间,曾想过要与我……此生同行?”
“自然不可能,”厉执紧盯司劫瞬时被阴影笼罩的面容,哂笑一下,“司掌门别再说这个了,我和你,怎么会是一路人——”
这回却不待厉执说完,眼前只剩骤起的云袍拂过他冰冷的唇角,怔然间,看到司劫已是远去。
厉执低头,看了看自己下意识向前却又止住的脚尖,忽然觉得,厉白儿说的没错,情爱果真不那么简单,竟可以将前一刻的满心欢喜,眨眼间化作茫然失措的苦涩,更让他变得不像他,说尽屁话,心里最重要的,却不敢直说。
于是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厉执强按下心间愈加强烈的撕扯和悔意,也转身离开。
他努力转移注意,心想他首先需做的,必定是找到靳离问清楚来龙去脉,还要问一问那对假冒李二柱亲戚的男女,他们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关键的联系。只是眼下天色并未完全暗下,金楼人来人往,他行动不便,只得如他先前所说,暂且回到客栈。
而他心事惶惶,没注意到,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已与他相距甚远的司劫倏然顿住,站在溯光阁的高台之上,回头遥望,将他与众派格格不入的孤独背影尽收眼底。
冷风簇簇,踏着被残阳染红的玉石长阶,厉执一步步向下,竟比来时的上坡步伐沉重许多,更没了丝毫赞叹的心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老实交待,我可要不客气了!”
眼看便要到达最底层之时,厉执忽地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凶厉的吼声。
“别跟他废话了,我看就是个小叫花子,赶紧扔一边去!”
“我找我爹……”
“说了我们这没有姓厉的,更不得再污蔑司掌门!”
“嘿?叫你不许硬闯听见没有?再闹真的要揍你了!”
“我没有撒谎,我爹真的在你们金楼……”
“……”厉执脸上只一闪而过的愕然,不等细想,身子已飞快冲了下去。
“厉狗蛋!”
不客气地接连两掌将拦路的两名金楼弟子打晕,厉执不可置信瞪着眼前浑身狼狈不堪的臭小子,一看他便不知摔了多少次才跑来这里,衣袖和裤腿全是尘土。
“出什么事了?”厉执皱眉问着,迅速卷起他手脚上的衣物,担心还有其他伤口。
“是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