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执一言不发地又静静看了他半晌,按捺住满腹疑问,心说他们虽是兄弟,却二十几年来只曾见过一面,他不记得他很正常。且本就判若天渊的两个人,也的确没必要强行攀上关系,上演不出手足情深,徒添尴尬。
“啊,”于是故作镇定地低应,厉执嘴上并不含糊,“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见你长得好看,调戏你呢。”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稍微缓和周身的钝痛一边抬头看了看,视线扫过两个动弹不得的山匪,最终落向有些沉默的司劫,嘿嘿一乐:“不过话说回来,要论起美貌,还是他这模样的最得我心。”
说着,厉执朝司劫又招招手:“别杵着了,把臭小子给我,你带他小友先泡一会儿。”
厉执话音刚落,晏琇不由又看他,应是没想到眼下他还有心思泡温泉,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这番出其不意的夸赞看起来也并没有让司劫心情变好,他只抱着厉狗蛋无声地走向厉执,蹲在他面前,牢牢握住他的手。
不等开口,厉执便感到汩汩强厚的内力自他指尖缓慢地朝四肢百骸渗入,让他原本已是支撑不住的手脚以及烈火焚烧后的胸腔终是得到些许安抚,尤其这里头糅杂了独属于他的乾阳气息,由内而外的痛感仿佛都得以缓解。
厉执微愣地望去,看到司劫低垂的眉眼,分明仍旧没什么表情,却不知为何看得他移不开神。
这时“扑通”一下,带着温度的水花飞溅,厉执急忙转头,原来是李二柱显然等不急,已经光不出溜地泡了进去,应是熟识水性,即使被没了身子,但很快冒出个头。
他肉嘟嘟的脸颊抵在池边,往司劫的方向伸了伸胳膊,结果由于太短没够到,瓮声瓮气道:“厉狗蛋,快来……”
“他们一直不回去,寨里的人很快会找到这里,你们确定要在这继续逗留?”而犹豫片刻,晏琇到底忍不住道,“你们带着两个小孩子,心倒是宽。”
厉执听他这么说,眼底似有亮光一闪即逝,随后一挑眉:“你不是也没走?”
“我的剑还在他们手里,”不耐烦地解释,晏琇像是不愿再与他搭话,直接转向了司劫,“若我没认错的话,这位可是天墟司掌门?”
“是我。”司劫见厉执惨白的面色恢复许多,松了手,起身淡淡应道。
“司掌门能否将他们其中一人的哑穴解开,让我问出佩剑的下落?”
司劫并未多言,抬袖轻弹,便解了天乾的穴道。
“多谢。”晏琇朝他抱拳。
厉执目光又一阵复杂地看着晏琇挺直的背影,在他身后撇了撇嘴,自是看出他对司劫与自己迥然不同的态度。
“他娘的!就知道跟尉迟慎沾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鸟!”而那天乾哑穴一解,顿时破口大骂,“老子今天就算栽你这小白脸手里,要杀要剐随便,别指望你能打听出个屁来!”
“你不说,就杀了他。”晏琇无视他的谩骂,看一眼他身旁的地坤,冷冷开口。
对方果然一怔,但也只是短暂的停顿,便又猛地啐了一口:“我们鬼头寨就没有贪生怕死的人!”
“那我成全你。”
“等等,”厉执眼看晏琇眸底果真杀意波动,从地上站起来,忍不住道,“你杀了他们,更拿不回你的剑,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去鬼头寨究竟想干啥?是和金楼楼主商议好的?总不会真要当压寨夫人吧?”
“说了我的事跟你无关,”晏琇这次语气更加生硬,“你总是这么在意我干什么?要不是你冒然相救,哪里会有现在的状况。”
“那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出手,”厉执被他又不客气地数落,竟不再恼,只摆手道,“我是听说你和金楼楼主关系匪浅,想救下你搭个人情而已,毕竟你也看见了,我身上这枯花毒,只有金楼楼主能解。”
“哪知道会适得其反,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气我也没用,你干脆把你的目的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将功补过,想个周全的办法,挽回局面。”
“……”
晏琇凝眉与厉执对视,似乎对厉执的用意仍有迟疑,却也不知从何反驳。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自打他刚刚那句虽是挖苦却摆明了在提醒他们要尽快离开的话落,厉执便心内敞亮了几分。
他想不出晏琇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导致性格变化甚大,但他笃定的是,不管晏琇是否真的忘了他,其实都不像表面那么敌视他。
所以带着这一点细微的窃喜,厉执难得大度地耐心游说。
也果然不出他所料,晏琇看了他片刻,没理由再拒绝,冷着脸说出实情:“鬼头寨守备森严,寨内地形复杂,尤其暗道四通八达,官府几次剿匪都栽在这上面,我本来设下一场意外,叫他们深信是我大意被抓,打算混进去后找机会绘制一份地形图。可惜,拜你所赐,我很快就会暴露了,按那寨主的多疑性情,不会再容我进去。”
晏琇解释完,倒与厉执事先猜测的没有太大出入,只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十分好奇:“所以你和金楼楼主只是做戏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