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都好,现在的结果就很好。”赵一寒不以为然,“靖王从小就有自己的主张,不像当朝那位,死板又城府。靖王若是真的只认你,那是别人说什么都没辙的。何况,现在除了靖王,也没人能保得下你,那位再怎么也得顾忌着一母同胞的关系,太后还没死呢。”
景泓摸着小腹,幸好他刚才隐去了孩子的事没有说出,不然赵一寒就该更有想法了。
“我已经告诉你了,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了。”
赵一寒道:“我也是无意,看到了文家的暗卫出现在平凉。一开始我也不确定那个暗卫的主子是谁,他虽然伪装得很好,但是我在文家十几年,这些暗卫多多少少也有接触过,旁人认不得,但只要露出一点马脚,我就能认出来。”
“后来我发现,只要你出现的地方,他就会出现,而且你的字迹很可疑,我曾问过你关于字迹的问题,你的说辞虽然还算过得去,但这并不是你最大的疑点,暗卫才是。毕竟也不是每个文家人都要照着文相写字,但是文家越是直系的亲属,就越有可能有暗卫随行。”
“直到那次你让阿淼来找到王府,也许是粮草被劫你太过慌张,没来得及掩饰,你房里有文家的东西,还不少。看得出这些东西都是你常用的,并不像假装。结合种种,你是文家人的可能越来越大。”
“所以你就让田十九来试探我?其实是文家对你有救命之恩?”
“不错。”
“不对。文家完全倒下之前你已经被贬到平凉了,怎么会知道宣州?”
“老文豫候,也就是你的祖父,他的二弟媳就是宣州人。二公子无心朝堂,二夫人又是个离不开娘家之人,所以她常回宣州,二公子自然也常去宣州。”赵一寒长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若不是二公子路过救下我,我早被打死了也说不定。”
怪不得,赵一寒会拿宣州来试探他。
第五十五章
回去的路上,景泓有些疑神疑鬼,总觉着背后有人在盯着看。
“少爷,您怎么了?”阿淼往四周看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没什么,天快黑了,快些回去吧,不然梁婶又该唠叨了。”说起梁婶唠叨,阿淼比景泓更有深切体会,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按照赵一寒所说,文家的暗卫其实一开始并非暗卫,而是文家养在家里的护卫。文家的生意渐渐做起来之后便多了些觊觎钱财的人,养一群自己的侍卫,平日里可以保护主子,出门做生意时也能保护货物。后来文家野心大了起来,背地里支持皇子夺位,虽然成功,但又担心皇家的猜疑,于是让那些护卫中的精锐转入暗里,只留些普通的侍卫在众人眼前,一方面为了皇家能对他们多放下戒心,另一方面也提防皇家的反噬。
从文相这一代开始,每一位文家直系的主子都有自己的暗卫,景泓不知道跟着他的暗卫已经跟了他多久了,是从他出生开始,还是离开京城到平凉开始?这件事萧元燮知不知道?若他不知道,那自己是否该与他坦白?
好不容易才等来的那一点点,若是萧元燮误以为自己是为了文家才接近他的,那岂非一切成空?那他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他才刚刚看到一丝希望,却发现其实前路一片黑暗。
许多思绪一时涌上心头,景泓只觉胸闷不已,连带着恶心想吐。他本想撑回去,但一阵强烈的恶心使他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幸而阿淼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少爷您怎么了!”阿淼半扶半抱着景泓,吓得手足无措。
阿淼的声音在耳边聒噪,景泓想说自己无碍,让他不要吵了,赶紧把自己扶回去,但是他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眼前的景象开始颠倒起来。
“少爷!少爷,您醒醒。”另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他被那个人从阿淼的手中接了过去。
“你,你是谁啊!放开我家少爷!你知道我家少爷是什么人吗……”阿淼与他纠缠,试图把景泓抢回去。
“小哥莫慌,我是文家的人,奉命暗中保护少爷。”那人显然比阿淼更加镇定,开口先表明了身份。“少爷如今状况不好,你我不可在此多做纠缠,先把人送回王府要紧。”
景泓意识到这便是文家的暗卫,他模糊中看了一眼,是一个相貌打扮极其普通的人,与街上其他常人无异。但他不想被暗卫所救,这个暗卫就像是文家牵住他的铁链,一旦他出现就是在提醒景泓自己的身份,提醒他萧家和文家之间那些恩仇。
他想推开暗卫,但全身无力根本做不到。他只挣扎了一下,忽而眼前一黑,彻底失去知觉。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耳边唤他的声音从阿淼变成了萧元燮,犹如从天边传来,恍恍惚惚。他的眼皮有千斤重,努力睁开眼却睁不开。他知道自己在萧元燮怀中,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热意,萧元燮正紧紧握着他的手,语速很快地和什么人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但他感觉到萧元燮很急。
他想睁开眼,张开口告诉萧元燮他没事,孩子也没事。他想告诉萧元燮他不是为了报复才说喜欢他的,文家的事他全都不清楚也不想成为文家和萧家博弈的棋子。好不容易等他说有一点点喜欢自己了,却不断有人跳出来提醒他自己的身份,试图将他的爱意全都变成报复的工具。
他不想,也不要这样。从小他就不在文家长大,为什么他就必须就要肩负起文家的重责?他只是他自己,这是他爱的人,不是文家要他爱的人,他不能认同,也不能接受。
可是他害怕,他怕来不及解释,怕萧元燮看到文家的暗卫会觉得他和文家别有所,怕他对自己那一点点的喜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可以不要文家,不要大爹爹,也可以接受文家不要自己,但他不想失去萧元燮。
声音很吵杂,但他什么都听不清,像一万只虫子在他耳边嗡鸣。
萧元燮放下了他,他心中好似掉入万丈深渊不知尽头般害怕,他想喊着不要走,想抓住萧元燮放开的手,但他什么也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