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泓摇摇头答道:“没怎么。”
靖王看他这样子别扭得很,也不想再跟他说话,索性闭眼假寐去了。
才走了不远,突然拉车的马儿受了惊,马车被震得明显晃了一下,景泓毫无防备,也跟随着马车猛地摇晃。所幸靖王及时抓住他的手拉了一把,才令他的头没有直接撞到马车厢上。
“怎么回事?”靖王厉声问道。
卯二在马车外回道:“回王爷,突然蹿出来一个孩子,属下一时不留神,差点撞到了人。”
原来是一个顽皮的孩童,在巷子里玩球,可球滚了出来他便来追,卯二没想到一旁幽黑的巷子里会跑出来一个小童,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勒住了马。
孩子被吓哭了,他的父母这才匆忙赶了出来。看到是靖王府的马车才知是自家孩子冲撞了王爷,急忙下跪求饶。
靖王听着孩子哭得厉害,问了卯二确定没有伤到人,便让卯二不再追究,直接离开。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车外的哭声也渐渐远去,直到靖王放开了景泓才反应过来他还抓着自己的手,而自己身子前倾,好像被他护在了胸前。
“多谢王爷。”景泓退开来,收回了自己的手,两只手在宽大的袖子下面不安分的纠缠在一起。
“你跟外面那个孩子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你一天天脑子里想着什么,非要伤到自己才高兴?”靖王语气不甚好,景泓这会儿真的像个小辈一样被他说教起来,亏得马车厢里光线昏暗,不然靖王便会发现景泓的脸比刚才在水榭里喝了一杯酒时更红几分。
景泓无言以对,幸而靖王没再说什么,车厢里又重回了沉默。
很快到了景泓住的小院,临下车时,靖王突然问了他一句,他觉得文豫候如何?
景泓与文豫候今日其实才算是第一次正式的相识,并谈不上好与不好。文豫候此人一贯便是热情好客,文家如今偏重商道,作为文家的掌舵者文豫候更是善于与任何人相处。景泓并非有任何觉得不适之处,反而觉得文豫候对自己颇多关照。
景泓说不好,也不敢真的如实将心中所想尽述,只含糊说了两句略微带些恭维又不算拍马屁的话。
靖王好像听到了个笑话,莫名地笑了。
景泓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心中的紧张顿时被迷茫所替代。
“你回去吧。”笑完了,靖王才特赦了景泓下车。
景泓自然是感恩戴德赶紧下了马车,然而靖王离开前竟对他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一下把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马车逐渐远去,只留下清冷的月光照在景泓的身上。他望着马车离开的方面,此时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他隐约觉得靖王在暗示什么,今夜的靖王太过反常,他从未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靖王青眼有加,然而今夜坐着靖王马车离开的却是他,而不是柳怀山。
之后不久便迎来了中秋。
太后特意在宫中设宴,将京中所有适龄的大臣家女都请到了宫中,意在为靖王定下亲事。这件事并非秘密,这是大家都早就心知肚明的,各家也都在等着这天,将女儿打扮得如同天仙送进宫里去去争奇斗艳。
早在中秋夜宴几天前大家就在私底下议论到底会是谁被太后选中,成为靖王妃。
曹长明坚信是鲁国公家的嫡女。鲁国公既不属于文臣也不属于武将,这个国公的爵位是好几代传下来的了,因着是开国的重臣,得以世袭,可到了这代家族里也没几个什么有能力的子孙,不过顶着贵族的头衔混日子罢了。既为高门大户,又非手握权力的大臣,若天子真的忌惮靖王手中的兵权,鲁国公府的嫡女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他人却认为不然,认为大理寺卿家的小姐也极有可能。如今天下也算大安,靖王极有可能会调回京城,若是他回来,手中的兵权必定会被削弱,寻一个在京中相对稳当且有能力,又受天子重用的亲家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景泓默默地听着身旁的人在讨论,一言不发。
中秋当晚,景泓一家在小院中赏月,一如往常在宣州那般,只是陆姨换成了阿淼。梁婶端来了她亲手做的月饼,和自己酿的桂花酒,几人围坐在小桌旁,说说笑笑,一派温馨的景象。
阿淼最近长高了不少,也壮实了许多,多亏了梁婶和梁叔两人的照顾,秀才爹还给他寻了个学堂让他去上学,每日也是按时上学散学,已经很少和秀才爹出去乱逛了。景泓看得出梁婶很喜欢阿淼,她和梁叔早年是有一个儿子的,可惜后来病死了,梁婶因生孩子时坏了身子,也无法再生了。如今半路捡来个小阿淼,也算是上天可怜她。
一旁的梁叔梁婶和阿淼你说我笑俨然已是一家人,热闹之余,一旁的景泓抬头望了望头上的那轮明月,不知今晚有几人也望着它,或是觥筹交错、百花齐放之间根本无暇顾及。
平日里喜欢闹腾的秀才爹也难得清静,在众人不注意之时,默默对着月亮流露出一丝落寞来。
父子俩各有心事,只能独自对月暗叹。
可惜还没等景泓对月伤感多久,曹长明便找上门来了。
原来是今夜中秋,天子特意撤了京城的宵禁,又恰逢曹长明与几位同僚听说万花楼近日从湖州来了一位歌姬,凡是听过她歌声的客人无不赞叹一声实乃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大家听此传言都心痒难耐,想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