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看着李珏的脸,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十年前的李珏。
怪不得庆公公总说李珏常常带李构的功课。
原来李珏辅佐李构不仅仅是皇帝的意思,还有李珏自己的期望。
他拔除了大皇子手下的人,换成那些有才华却因为党争而不得志的官员,是为了不让十年前的悲剧在日后重演。
这些年李珏的操劳的事不仅仅是政权,还有知人善用。他要熟悉每一个官员,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岗位任用他们,为下一朝的政治做铺垫。
经历过那些事,还能想着让下一朝政治清明,不容易。
沈竹看着李珏笑了,果然,李珏还是那个李珏。
从小到大,李珏读的是圣贤书,明的是君子礼,趟着鲜血在地狱中走过一圈,八千里路的风刀霜剑从他身上划过,划破了左右逢源的权臣皮囊,露出来的,还是那根纯良如玉的君子骨。
李珏不知道沈竹的心思,看着沈竹语重心长道:“沈竹,我杀了太多的人,已经回不去了。但你不一样,你是要青史留名的人,你的名字不该和我写到一起。”
李珏伸出手臂把沈竹揽进怀里,顺着沈竹的头发给沈竹一字一句讲道理:“我这十年,都是在刀尖上走过来的。指不定哪天我就……” 李珏吞下了不吉利的话,对沈竹道,“我不想牵连你。”
“我不怕被牵连。” 沈竹仰起头看着李珏的脸,“我也不怕死。”
李珏淡淡笑了一下,问道:“那老侯爷和安歌怎么办?”
沈竹的话被堵到了一半,答不上来。
“你还有家,还有父亲和妹妹。” 李珏抬手抚上沈竹的脸,留恋地在沈竹脸上摩挲了一下,“但我孤身一人,已经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放屁!” 沈竹仰头堵住了里李珏的嘴,“你还有我。”
沈竹往李珏怀里拱,不讲理地道:“满京城都认为我是你童养媳,孩子都生八个了!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和我的八个孩子怎么办!”
李珏:“……”
沈竹总有这种本事,能把他所有苦口婆心的都变成哭笑不得。
沈竹仰头亲了亲李珏的嘴角,对李珏道:“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找我爹。”
李珏不解:“找老侯爷做什么?”
沈竹冲李珏眨了眨眼睛,笑着道:“让他给你我主婚。”
沈老侯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竹,嫌弃得眉头紧皱。
前一刻吵着要离婚的沈竹,这一刻跪在自己面前要自己给他和李珏主婚。
他这是养了个什么便宜儿子。
沈老侯爷没扶沈竹,摇着蒲扇看着他。
沈竹举手加额,以首叩地给沈老侯爷行了个大礼。
“爹,孩儿不孝,日后可能无法给父亲尽孝了。” 沈竹行完礼抬起头看着沈老侯爷,道,“当年西北军事,本应就当由侯府所解。无论怎样,也断不该让识玉孤身陷入泥潭,孩儿想追随他。”
沈老侯爷难得正了神色。
摇着蒲扇的手动了动,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绷着一张脸回问道:“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
说好听了是为西北边军正名,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是要杀头的。
“孩儿也知道此举凶险。但是……” 沈竹顿了顿,又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道,“但是这事,一来是我作为西北旧军将领的职责所在,二来,我真的,真的太喜欢李珏了。”
如果真的要身首异处的那一步,他希望至少能陪着李珏走完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