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的袖子里藏有一把短刀,刀柄已被他握在掌中。
祁宴踏着遍地碎瓷片,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动手吧,死在你手上,是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死法。”
夏薰没有想过杀祁宴,虽然后来他还是动手了。
他刺伤了祁宴,祁宴却为了保护他,带着他跳进湖中。
夏薰被祁回救了上来,但祁宴还在湖里,他也许仍在下沉,也许已经躺在湖底的泥沙之上。
夏薰浑身是水,呆坐在湖边,看着祁回带人抓住了所有弓箭手,又看着他命人在湖边举火照亮,亲自跳进湖中,寻找祁宴的下落。
云山脚下的夜晚这样黑,些微的月光都不肯洒下,而湖面比天空更暗,连昏暗的星光都被吞噬殆尽。
自祁回下水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他带来的人也跃入湖中。
不多时,庆州刺史储安裕带领手下官兵赶到,又有更多的人跳进湖里。
湖边嘈杂而混乱,储安裕带了一小队人马,把逃到后山的茶室老板和伙计全都抓了回来。
所有人都在现场,他们都好端端地站着,会说话,会喘气。
只有祁宴,不知所踪。
夏薰愣愣地想,祁宴即便是锦鲤精变的,过了这么久,也不可能还活着吧。
他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夏薰低头看向胸口,他的胸腔完好无损,心脏还在里面扑通跳动。
可他却感到无比空虚,空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人拿走,徒留给他一具苍白的骨架。
他的眼眶很热,流泪的冲动太过强烈,以至于他笃定自己流泪了。
可当他用手摸过脸颊,他的指腹间是干燥一片,就连此前曾经淹没他的湖水,都干得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祁宴死了,而他连一颗眼泪都没有掉。
当夏薰意识到这一点,他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他佝偻着身体,双手撑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
他的眼泪如此汹涌,它们前仆后继涌出来,重重砸落在地,在泥土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夏薰用力喘着气,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不知是不愿相信自己为祁宴落了泪,还是不敢相信祁宴已经死了。
他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泥土,他的背越来越弯,到最后,他要用手背撑住额头,才不会软倒在地,滑进湖里去。
他的泪水无法停止,细微的痛楚在他心上噗嗤一扎,接着,以无法阻挡之势,顷刻间布满他的四肢百骸。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颤抖着抬起头,沿着湖边扫视一圈。
为什么没有见到夫蒙檀查?
他喘了几口气,摇摇晃晃站起来,向湖对岸的茶室走去。
储安裕的手下早就注意到他,见他起来,想带他到储安裕面前问话。
夏薰神思恍惚,推开那人的手,翻来覆去,喃喃自语:
“夫蒙檀查在哪里……?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