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的生辰在六月,这阵子礼部和内廷都在忙着筹备他和八殿下的冠礼。

很快就到了这天。

阮久早早地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洗脸漱口,然后被赶到阮家的祖庙去。

阮老爷请了永安城里德高望重、身体康健的老人家来给他束冠。

别的都在其次,阮老爷主要看中这位老人一生平坦、无灾无难。这老人原本住在离永安外的庄子上,不肯挪动,阮老爷派人去请了几次都没请动。

阮夫人都被他气笑了,劝他换个人算了:“咱们家是儿子束冠,又不是女儿出嫁,要请福全老人来梳头。”

偏偏阮老爷“一意孤行”:“不行,就要他。”

于是他大手一挥,合老人口味的名家字画、古籍孤本流水一般往庄子上送去,最后才把这位老人请来。

此时那老人看着正朝这里走来的、偷偷打哈欠的阮久,看了一眼阮老爷,咳嗽了两声:“就为了这样一个臭小子?”

“再不好也是自己家的。”阮老爷笑道,“况且我看着挺好的。”

这时阮久也到了面前,朝他们作揖:“爹,老先生。”

礼数十分繁琐,阮久跪在软垫上,原本还昏昏欲睡,后来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登时清醒过来。

他从没见过父亲这样的目光,带着一点莫名的感慨。

或许看着阮久从小小一只,长成现在这样,他花费了无数的时光和精力,在阮久身上,他总能看见这些东西留下的痕迹。

好比阮久唇角边淡淡的小痣,是他自己每天用手指摸摸,才摸淡的。

尽管阮久总是惹他生气。

阮久看懂他眼里的意味,眼眶一酸,就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