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帝后皆盛装出场,礼服一层叠着一层,与地面摩擦发出窸窣之声。帝后共同乘辇,皇帝下辇之后,执皇后之手扶其下辇,二人牵手并行,一同登上玉龙台。
正式开始前,将兵们合颂祝词,表达忠于皇帝之情、舍生忘死之义,最后祝大晋国祚永存。声音洪亮整齐,哪怕是场面话也能让人停了高兴。苏密和裴惠站在正中之位,相视一笑。
厄宛是此次演兵的总指挥,他领着精兵猛将排开队形,又让他们演示使用武器。弓兵、骑兵、盾兵、长矛兵、短矛兵等各自成阵,层层排列,看上去整齐威武。
玉龙台空旷开阔,意为上承天命,下启民心。艳阳高照,虽有华盖遮阴,又有侍从扇风纳凉,华服厚重,站久了也耐不住热。皇后手执白孔雀尾羽制成的羽扇,随意地扇着风。
“惠儿向来怕热,美人香汗一出,还真是让人可怜。”苏密看着她,拿出手绢替她轻轻拭去额发间的汗水。
“陛下又拿妾身取笑。”裴惠说。
“惠儿今日妆面还真是格外好看。”
“妾身往日不好看?还是说,陛下只有今日看了妾身,往日没有看。”
“惠儿怎么样都好看,我以后一定常去椒房殿看你。”
“也不知是看我还是看别人。”说完这句,裴惠转过头看着厄宛的方向,不再看着苏密。
“皇后贤德惯了,今日撒痴令人格外喜欢。”苏密说完这句,也看向台下。
苏昆仑看着帝后二人,心中感叹他们真是一对璧人,实在是般配。永巷妃嫔众多,苏密却还能与裴惠相敬如宾,从不曾冷待于她,实在是一份难得的夫妻情谊。
苏昆仑想到自己,若自己将来娶妻,一定只娶一个女子,决不纳妾。若是妻子不能生育,大不了收养孤儿,他想和一个心爱之人一心一意相守一生,绝不许别人插进来。
裴惠看着厄宛意气风发地指挥着那些士兵,想起第一次在裴府见到他,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厄宛当时只是在军队中崭露头角,如今已经是战功赫赫,名震天下了。
也不知道是风吹还是手上的汗打滑了白玉扇把,白羽扇从护栏边滑下。裴惠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做出这等失礼之事。孔雀羽不重,但玉扇骨是重的,扇子斜着落下去。
厄宛眼尖,发现了掉落的扇子。他从小台子上几步轻功辗转而过,倒着捞过那把羽扇,脚踏着玉龙台下面的墙,几步轻功掠过,便到了台子上跪在帝后面前,双手呈上扇子。
下面的将兵丝毫不乱阵势,继续演习。苏昆仑看着厄宛的轻功,心中实在羡慕,若不是场合隆重,他简直想双手鼓掌。厄宛说:“臣物归原主。”
“多谢厄宛将军。”裴惠让身边的宫女前去拿扇子,她再次握住冰凉的白玉扇骨,竟然觉得上面残留了厄宛的体温。
“臣先行退下。”厄宛说完,又回到原位继续指挥。
将士们看的是厄宛指绘,听的是军鼓的节奏和信息,最后一幕当然是胜利之后的凯旋之阵。最后的阵势做完,便是合颂大晋国威,恭祝陛下身体安泰,和一开始的祝词大同小异。
“厄宛,今日真是辛苦你了。”苏密说。
“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厄宛说。
“若朝廷之上人人都能做好分内之事,那陛下之天下可大治了。”裴惠说。
“皇后说得在理。在其位谋其政,道理看似简单,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苏密说。
苏密、裴惠和一干文武大臣,按照次序退出玉龙台,大家今晚在宣德殿饮宴。裴文月和厄宛分别坐在宴会上的的左右首席。苏奉祀本来坐在裴惠身边,却闹着要和舅舅裴若愚一起吃饭。
“小孩子任性一下也没什么,让他过去吧。”苏密说。
“太子殿下安。”裴文月和裴若愚行礼问安。
“外公安,舅舅安。”苏奉祀还礼。
“今日见昆仑贤侄,还真是神采飞扬。不愧是厄宛将军的儿子。”裴若愚说。
“表哥谬赞。我记得若愚兄家里的长子也和昆仑一般大,也不知道何时让大家见一见?”厄宛说。
“这可真是折煞我也。稚子顽皮,实在是登不上台面,且看老二老三能不能长点本事,不至于败光裴家名声,如此罢了。”
“表哥谦虚了。”厄宛是敏王妃裴金月的干儿子,也就是裴文月的干外甥,攀了这层关系,他跟裴若愚以表兄弟相称。
“昆仑,你到你父亲旁边一同饮宴吧。别在我旁边站着了。”苏密对苏昆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