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动静没有一丝遮掩,赶马的车夫在前面听得真真切切,却毫不敢置喙,还生怕自己会被杀人灭口,吓得重重扬鞭,催得马儿撒蹄狂奔。
回到镇北将军府时,府外禁军已经撤去,天子传令,自另有快马官道直行,远比他们的马车快上许多。
齐绍已泄过两回,股间穴口内亦含满了苏赫射进去的精水,药力消解不少,神思渐渐清醒。
他臂上有伤,又经过这番折腾,实在疲累不堪,闭目倚在苏赫怀中喘息。
苏赫稍整衣衫,用外袍将齐绍整个人一裹,再次横抱起他,跃下马车,疾步朝府内行去。
府中上下惊魂甫定,齐星齐月正在安抚众人,便见苏赫匆匆归来,怀中抱着满面潮红的自家将军,一路奔向卧房。
二人惊异地望着他的背影离去,转头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
——平安回来就好,至于别的,待到将军醒来,自有论断。
苏赫撞开房门,小心地将齐绍放在软榻上,自己则半跪在榻边,细细查看齐绍左臂上的伤口,见那伤处已血液凝结,应当只是皮外伤;再看齐绍面色,虽泛着红晕却还安稳平静,呼吸也舒缓顺畅,揪着的心总算松懈下来。
他跟着齐绍在边关打仗时,齐绍曾说他只是年纪小,才认不清自己的心意,错将依赖与感激当成情爱,还说情意分为许多种,世上还有许多他不曾见过的人和事,他应该都去见识一遍,才能知晓情为何物。
可在苏赫简单至极的世界里,世上所有一切,只分两种。
一种是齐绍,一种不是齐绍。
无论是依赖之情、感激之情、孺慕之情还是男女之情,他这短短的十九年人生中所学会的所有情意,都来自于齐绍,也都属于齐绍。
苏赫看着榻上男人安静的睡颜,方才未发泄尽的欲望也逐渐平静下来,胸中满涨的情意却仍需要一个出口。
他支着下巴趴在榻边,忍不住拿指尖去描摹齐绍英俊的眉眼,又似怕把好不容易睡着的男人吵醒,动作放得极轻,声音也小小的,呢喃般低语:“我心悦你,喜欢你,中意你,怎么都是一样的。”
“你也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
齐绍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微动,他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只是对刚才马车上激烈的荒唐情事有些羞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赫,才闭着眼睛假装熟睡。
少年人赤诚的一颗心,热烫得让人几乎捧不住。
苏赫在千里草原上找到他,从乱军之中活下来,本可以就此带着失忆的他隐姓埋名,却还是为了他的一句话坦诚交代,而后拼了命地杀敌立功,只为站在他身边。
为了他,少年可以只身闯入皇宫、挡在万箭齐发之前,与这天下的主人无畏地对峙。
那样纯粹而坚定的心意,他若还一味否认,便真是残忍至极了。
齐绍千疮百孔的心中涌上一丝热流,有些事若想不清,就不要想了,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他蓦然睁开双眼,正对上一双湿漉的墨蓝眼眸。
无言的对视中,齐绍捧起苏赫的下巴,轻轻地吻了吻少年的嘴唇。
苏赫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似的,随后马上反应过来,迎上去含住齐绍的双唇吮吸亲吻,受到默许后,干脆起身压了上去。
长夜漫漫,人生苦短。
不若及时行乐。
直到许多年后,齐绍也依旧记得,他离开京城那日,是一个大好的晴天,秋高气爽、晨风怡人。
因皇帝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相送,是以安宁侯离京随行的只有从前镇北将军府上旧人,稀稀拉拉的一队人马,带着并不丰厚的行装,任谁看见这景象,都要感叹一句伴君如伴虎,昨日还有无上荣宠,今日便被翻脸贬谪。
齐绍与苏赫并辔而行,蓦然回首望去,只见京都厚重的城墙巍峨高耸,远处天边彤云飘散,红日凌空,为层叠宫阙翘起的飞檐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
在那刺目的光芒下,齐绍闭上了双眼。
他看见从前不识愁滋味的少年郎,花枝杯酒,把臂同游,许诺要做一生一世的好兄弟。
他看见为国捐躯、马革裹尸的父亲,看见教导自己保家卫国、矢志不渝的母亲,看见断壁残垣的边城,看见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只为身后国土与百姓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