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周围禁军迅速抽剑,竟未及制止他跑向齐绍。
“保护陛下!”
后方金吾卫搭弓欲射,然而苏赫转瞬已至齐绍身前,靳奕目眦欲裂,高声喝止:“住手!”
苏赫看清了齐绍手臂上渗血的伤口,顿时对这殿中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
他明明赤手空拳,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展开双臂用身体将齐绍护在了身后,一双狼一样的眼眸杀气四溢,恶狠狠地盯向这些夏人的首领——也就是靳奕。
齐绍为了这人、为这人的天下付出了那么多,这人却转头就要治齐绍谋逆之罪!苏赫气得发抖,眼神活像要将靳奕剥皮拆骨似的凶狠。
被少年挡在身后的齐绍忽有一瞬的恍惚,他不知道苏赫是怎样越过皇宫森严的守卫,才能在此时赶到这里的。
就像他至今仍然无法想象,可达尔草原绵延千里万里、横无际涯,他究竟是何等的幸运,对方又是何等的执着,才有可能碰上那万中无一的机会?
沈琢看清苏赫模样,见势当即下令:“北狄贼子,私闯禁宫,以下犯上,杀……”
他“杀”字还未说完,齐绍强忍着身下泛滥的情潮,又将苏赫挡在自己身后,声音颤抖地开口道:“陛下……臣甘愿令受一切责罚,但求陛下……放过无辜之人。”
他们在一殿肃杀中深深对视,齐绍哐当一声扔下长剑,毅然屈膝下跪,俯身长叩:“请陛下治臣之罪。”
他如此识相,沈琢亦跟着撩袍跪下,声音恳切道:“请陛下为天下计。”
靳奕脸上被药物逼出的血色渐渐褪去,嘴角勾起一抹惨笑。
他们说是请是求,实际上已近乎逼迫。
他与齐绍之间,隔着的早已不仅仅是这数年的分别,自他登上帝位那天起,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他身上还担负着整个天下的责任。
北狄虽定,这朝堂上却仍有许多暗流涌动,先帝在时留下的积弊尚未扫除,想要彻底肃清无异于刮骨疗毒,他亦身不由己,尚受人牵制。
沈琢那个疯子,是在逼他做选择。
而他不得不选。
殿中一片寂静,除却兵甲偶尔磕碰出的细碎响声,几乎落针可闻。
将军与丞相仍旧跪伏在地,君王的视线越过齐绍,望向他身后昂身而立的苏赫。
天子威重,目光过处尽皆俯首,唯独这异族少年不肯低头。
他执拗地与靳奕对视,那眼神竟让靳奕无比熟悉。
靳奕怎么可能还看不懂呢,拳拳爱意催生出的一腔孤勇,他如此,靳奕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偏偏他可以,任何人都可以,靳奕不可以。
靳奕是为了齐绍才夺位登基,但登上皇位后,这位置便如同牢笼枷锁,再由不得他任性。
他固然也能学先帝做个荒唐的昏君,昏君才能为所欲为,但他怎么可能做得出那样的事呢,他有责任感、有仁心,欲做一个明君,便只可能做一个选择。
“传朕旨意。”
“镇北将军齐绍,抗击北狄有功,深得朕心,然恃宠而骄、忤逆犯上,功过相抵,此事便到此为止。”
皇帝闭上了眼睛,他背着手转过身去,声音艰涩:“封镇北将军为安宁侯,赐封地浚州,上交兵权,即刻南下就藩,此生无诏……”
“永不还京。”
最后这四个字落下,齐绍的额头再次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像是砸在皇帝心上。
他喘着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高声称颂道:“谢主隆恩——”
齐绍已忍到了极限,这一叩首便再爬不起来,颤抖着伏跪在地,股间的衣料已湿了一片。
他自是不知,沈琢在那青梅酒中下的淫药,正是当初贺希格送给岱钦的那种,若只是口服,至多与一般春药无异,但若早前便受过这药旁的调教,药性一被勾起来,定犹如烈火燎原、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