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宸不为所动,他淡淡打量两眼萧以安,“朕知道你想什么呢,这事没得商量,收拾东西去南楚吧。”
萧以安挫败下来,见没了希望,他垂着头噢了一声。
萧逸宸打发走了人,他看了一会儿折子,只是半晌都没能批完一个,折子上写了什么,他压根没有看进去,脑海中一会儿是萧以安方才说的,你要去么?一会儿是墨染神色不安的模样。
他烦躁不已,摇了摇头,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被抛除在外,待低下头,白纸黑字上,晕染着一片朱红。
萧逸宸:“……”
这已经是近几日的第二份折子了,被搞成这样。
王公公见状,当作没有看见,他很是贴心的弯下腰问:“陛下,要不要出去走走?”
半晌后,萧逸宸点了点头。
初春时节,春光和煦,御花园精心养着的花儿早已争相开放,萧逸宸就近坐下了。
他平日里甚少来这里,一是忙,二是没心情。
王公公差人拿来了茶水,些许糕点。
萧逸宸随意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片刻后,他眯起了眼睛。
好甜。
不由地,他想起了墨染。
他自己无所谓甜不甜,但墨染却是不喜吃甜,想着,他笑了笑,若是墨染吃了这个,怕是眉头都要皱成一团。
王公公见他眉眼都弯着,很是愉悦的样子,以为他喜欢吃这糕点,便偷偷记了下来,下次若是陛下还要吃糕点,便上这种。
一块糕点,却是打开了萧逸宸记忆的洪流,由墨染不喜甜,到他冷着脸,面对自己时,只要稍一撩拨,就会脸红的不成样子。
墨染感情匮乏,却把他仅有的,珍贵无比的情,毫无保留的都给了他。
萧逸宸叹息一声,胸腔处酸涩不已,萧以安说以为他要亲自去南楚,其实他何尝不想去啊。
五年前,他登基的前夜,和任鸣风喝到酩酊大醉,那一夜他和任鸣风说了什么,他后来都记不太清了,唯有任鸣风说的,楚云鹤来了大梁,他一直记得清楚。
墨染还活着,甚至就在南楚的消息令他心神震荡,他想去南楚找他,然而那时候朝堂还不稳,他根本抽不开身,别说去南楚了,他抽身出趟宫都很难,每日堆积如山的政务,等着他去处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情,就置黎明百姓于不顾。
他既然选择了坐上这个位子,就会负责到底。
但也不是没有派人去南楚寻过,花费数月时间,除了带回来的消息,墨染极有可能是楚云鹤那刚刚宣布回了南楚的弟弟之外,根本见不到人,也无从带回墨染。
墨染身上的胎记,无意间丢了的玉佩,他之前就有想过墨染的身世,但也只是猜测罢了,直到任鸣风说楚云鹤拿着墨染丢了的玉佩在寻他,他便确定了,墨染就是楚云鹤的弟弟。
所以那时候也不急了,墨染与自己的家人刚刚重逢,肯定是要待在一起一段时日,待够了也便回来了,所以他没再派人去南楚,也禁止了旁人谈论南楚的事儿。
然而这一等就是几年,墨染始终不见回来。
后来朝野稳定了,不再那么忙的时候,有些心思就开始蠢蠢欲动,万籁俱寂,睡不着的某一个夜晚,他甚至动过现在就去南楚找他的念头,然而,当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那些冲动,随着黑暗一起退却,只余一堆心凉不已的灰烬。
他止不住的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要不怎么还回来?或者是从小就缺失的那份家人的爱意,现在补了回来,以致于他不舍得回来自己身边?
他不确定了,不确定在墨染心里,究竟是自己更重要一些,还是他的家人更重要些,当然,他也不想把自己和墨染的家人放在一起比较,因为两者是不一样的。
他可以在别的事情上一往无前,唯独在对待感情,对待墨染的这件事上,他退缩了。
始终没有自己亲自去寻墨染,从前是忙,后来则是不确定。
虽然平日里,无论什么方面,感情也好,旁的什么也罢,一直都是他在引着墨染在走,可他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这时候,没人能来告诉他,该怎么走。
宜妃不行,跟他相识二十几年的林晟不行,墨染亦是不行,只有他自己,摸索着,哪怕是碰的头破血流,也要硬生生走出一条路来,可感情不一样,这不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他需要两个人,共同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