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将手中的树枝掷了出去。
直到现在,燕洛回忆自己出手的那一刻,还是不觉得自己是出于什么可笑的善心。
怪只怪那孩子生得漂亮。
试问,在你面前有一块美玉即将落地破碎,正常人不都是会顺手接一下子么?
——哚!
树枝命中七寸,毒蛇软绵绵摔下来,落在洞窟的地上。
那雪白衣裳的小孩应声转身,唇红齿白好眉眼,眉心一点明光,漂亮的不似人。
忽的一条蜈蚣从他的衣领口钻出来,密密麻麻的肢脚沿着小孩柔软的脖颈爬上去。
燕洛心中一跳,见此情景,哪里还不知这小孩是巫咸教中人?
他暗恼:自己刚才那一出手,反是多管闲事了。
白衣小孩不以为意,他只是看了一眼被钉死的毒蛇,有些讶异。
随即弯起澄澈的眼眸,看着燕洛吃吃地笑道:“咦,陌生的大哥哥,你从哪里来呀?”
那时白华还不叫白华。他姓钟,是巫咸教教主的独子,将来的一教之主。
……
山崖之上,长风吹过,风中有着血的气味。
燕洛打马而来的时候,楚言已然在那里等着了。
意外的是,楚言也是单独一人,黑金云纹的大氅被风吹开,年轻殿主神情间无悲无喜。
在楚言所站的北侧的山崖上,早早地立了一杆木旗杆。
旗杆上,以麻绳缚着一个人。
白华那身雪白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被血染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他垂着头,青丝在风中散开,不知是昏迷了还是醒着。
数日前,昏暗的刑堂之内,九重殿的叛主大刑曾在这具身躯上碾压过一次又一次。酷刑撕裂了细皮嫩肉,打折了娇弱的骨头,叫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美人儿无数次地惨叫哭喊,崩溃挣扎,痛昏过去又痛醒过来。
如今他被高高吊起,像一串已经不能发声的残破风铃,轻轻地晃啊晃,血就滴答滴答往下落。
燕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白华的惨状并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只是嗤笑一声:“原来大名鼎鼎的楚殿主,也能这般心狠手辣。”
楚言负手而立,淡淡道:“比不得燕教主铁石心肠。”
燕洛哼了一声,阴沉沉笑着说话:“殿主谬赞,不过……今日叫燕洛前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人肉旗杆子么?”
楚言沉声道:“三日酷刑,他什么也没说,痛到极处时,他便不停地哭着只叫主人。”
燕洛挑眉:“所以?”
北侧山崖之后,一片密林之间,停着九重殿的马车。
墨刃裹着裘衣坐在车内,沉默着垂眼不语。就如林昀说的那样,他的身体衰落得很快。
秋槿在旁陪着他,听着那头的声音,忍不住唾道:“老天,我单知这个燕洛不是东西,没想到竟能这么不是个东西!?”
墨刃还是不语。他早就料到这种结果,毕竟前世白华在九重殿蛰伏了十年之久。
燕洛舍得让他在九重殿蛰伏了十年之久,哪怕曾经有一次,自己的剑几乎就能刺穿白华的心脏。
所以这次,想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