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这家伙,无疑是对他表达这样的一个意思:现在您可以让我滚了。
此时此刻,楚言只觉得心窝子里一股邪火燎燎地烧,烧得他哪儿都疼,偏生四肢百骸里流的血却一寸寸冷下去。
他忍着情绪一步步走近,在墨刃身前停下。殿主死死盯着侍卫,从牙缝里一字一句道:“谁让你做这些了?谁让你收拾——谁说让你走了!?”
墨刃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惊忙抬头。这下却正正地撞上了楚言含着怒火与痛楚的一双凤目,“孤分明叫你等孤回来,你听不懂么,嗯?”
“你这是想去哪里——你这个样子能去哪里!?”
三言两语砸下来,墨刃本就苍白的脸更褪下一层血色。他反射性地就想把头往地上磕,颤声道:“属下知罪,主上息怒……!”
其实他不太明白殿主为何发怒,明明自己药也喝了,也的确等到了主上回来,亲口告退。
可墨刃自是不会辩解什么,既然是自己把主上惹着了,那定然就是他做错了什么事。
他可以领过责罚后自己慢慢儿琢磨,慢慢儿思过。
而那头楚言回过神来才是一惊,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的肩膀揽住,算是没叫墨刃这个头磕下去。
然后就是无比的后悔涌上心头,只道是自己语气太厉吓着他了。楚言几乎是慌忙地道:“莫怕,孤不罚你!”
墨刃怔了怔,清俊的面容上一片茫然。楚言只觉得手底下的肩膀是那么瘦削硌硬,他终究忍耐不住,缓缓收紧双臂……把墨刃搂进了自己怀里,叹道:“对不住,孤不是想要冲你发怒。”
“主上?”墨刃僵硬了仅一瞬,就平静地看向楚言,迟疑而小心地措辞道,“若是有什么事,要属下去办……”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楚言还要抱他。
楚言蓦地闭眼:“不,不是……”
他感到舌头不听使唤,面对这样的墨刃,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孤不是要你做事……你……你这回伤得很重,倘若不好好休养,日后落下什么病灶……”
墨刃这下懂了,如今自己武功未废,还是那把可为殿主披荆斩棘的锋锐利剑。这时候的主上仍然很在乎他的。
一思及此,他便有些隐秘的淡淡欢欣,轻声道:“属下伤势无碍,主上不必顾忌。”
“……”
楚言神色暗了暗,他依稀感觉到墨刃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对头。尤其是那句“不必顾忌”……阿刃怕不是还觉得,自己只是为着能够更好地“使用”他这把剑才如此关怀?
他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自己重生回来,明明已开始学着体贴眼前人,一切都应该开始变好了的。可为什么,他和墨刃之间却仿佛变得更加疏远了?
楚言动了动唇。有那么一刻,他实在想不管不顾地把前世的一切都讲给墨刃听。
他想告诉他,他是如何地错了,如何地后悔,如今是如何地想对他好……
可是当墨刃静如古井般的目光投过来时,千言万语都堵在嗓眼。
最终楚言只能强找理由,他凝望着侍卫的眼睛,轻轻道:“孤只是想着,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若阿刃当真不为这回的事记恨你主子,今夜便陪孤一晚吧。”
他想了想,又添一句:“好么?”
墨刃一愣,别的不论,他确实是许久都没有好好与殿主说过话了。
前世被打入偏殿后,他自然是出不去的。楚言起初还来看过他几回,结果每每都被他气走,渐渐地便再也不过来了。
墨刃知道自己本不该继续赖在殿主的寝殿,这不合规矩。楚言的态度也很奇怪,他不知道主上究竟是什么目的。
可是说实话,他真的……很想念主上。
“……是。”心中暗叹,他又一次僭越了本分。
楚言惊喜地抬头,连忙展臂将墨刃抱上了床。侍卫窝在他臂弯里时明显惊得一抖,他连忙低声道:“莫怕。”
说着他将墨刃侧放在床上,顺手去摸他的脚踝,想替人将鞋子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