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苟神医已经去临近的小院里休息了,墨荷趴在床沿看着自己的少爷,他脸色苍白,眉头时不时蹙起,复又舒展开来,看得墨荷好不焦心。
等去剪了灯芯回来,只见着床上的人咕哝着,墨荷连忙过去:“少爷?”
顾清宁声音嘶哑:“他,他回来了么?”
墨荷一愣,随即黯然:“还没有,少爷,你安心睡吧,王爷若是回来,墨荷会叫你的。”
顾清宁失望地点点头,合上双目,半晌又睁开来了,“墨荷,帮我拿点水。”
墨荷连忙便跑去了,一会儿之后端了个茶杯过来,扶着顾清宁喝下了。
喝着喝着,两颗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墨荷看着双眼发胀:“少爷莫要这般,你好好地睡上几日,王爷定是会回来的!”
顾清宁摇了摇头,只躺了下去,抓过锦被盖在头上,虽看不见他的脸,但依旧看得出那抽动的双肩。
明明知道自家的少爷平日里嚣张得要命,但内里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少年罢了。
墨荷跟了他这般久,自是知道他的脾性的,只能轻轻隔着锦被拍着他,默默地跟着流泪。
难过的时日异常的漫长,等到过了三日,顾清宁早已是连起来的气力都没了。
墨荷看得心急,朝着刚收完针的苟神医道:“苟大夫,少爷这般继续熬下去,恐怕到时候是连生的气力都没有了。”
苟神医捻须半晌,俯下身子去问顾清宁:“顾小公子,能否再坚持上两日,只要两日,便可保腹内胎儿无虞,只是这两日便要受上许多的苦楚,你能否咬咬牙?”
顾清宁忍受着身上的不适,终究还是无力地点了点头。
墨荷双眼又泛上了泪水。
苟神医叹了口气,让徒弟回到医馆去取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长白人参来,若真能坚持上两日,想必内里也亏空的厉害,届时须得加上些虎狼之剂激发出他体内的气力才行。
顾清宁每隔一段时间便要问一下墨荷那人回来了没有,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期待的答案,除了吃些流食,顾清宁整日便是昏昏沉沉的躺着。
难受了才会轻轻的哼。
等到第四日夜里,墨荷看着床上那个已是没了气色的少爷,心里疼的要死。
一支苍白冰冷的手抓了墨荷,顾清宁几乎是以气音勉力吐出几个字的:“回……回来没……”
墨荷简直无法忍心说出那个让他失望的话了。
她只是含泪默默地握紧了他的手。
顾清宁呜咽了一声,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眉头又是深深蹙起,他急促而惶急:“墨荷……墨荷……我好疼……”
墨荷心一下子收紧,等到认清少爷这绝非是平日里的抽痛之后,墨荷几乎是含泪飞奔而去唤来了苟神医。
亏得苟神医还未睡下,他连忙查看了一番,脸色突变:“今夜便要生了,快些准备去!”
墨荷一听,连思考的时辰都没有,马不停蹄出去叫来了府里备好的婆子婢女。
等她回到寝殿,房里已是许多人马待命了。
熬汤药的,吊人参水的,端热水软布的,等东西备好,除了稳婆与墨荷,以及几个得力的丫鬟,其余人等皆被苟神医给退下了。
顾清宁泪流满面,腹内的剧痛要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怎么可以这般痛,痛到永无止境,如同随情蛊,但随情蛊尚且可以自控,这份时不时侵袭上来的痛意要将他生生撕裂了。
他想要尖叫,却是发出几声气音:“老大……老大……”
混合着人参水的助产汤药被墨荷伺候着喝了下去,一半都沿着嘴角流掉了。
顾清宁胡乱的叫,胡乱的求,双脚乱蹬,而脸显得更是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