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未落,外面便有仆从一叠子的传唤声。赵小云心头一喜,将那赤练鞭置于一旁桌上,吩咐一旁的丫鬟连忙将自己穿戴整齐,正要往门外迎接,门口一阵阴影,梁王已经大步流星进来了。
赵公子一声娇喘,如若没有骨头那般扑进梁王怀里,“王爷,你怎么又来了。”
梁王朗声一笑,一勾他的下巴,“怎么,本王来勤了你还不高兴了。”
“王爷又寻我开心,”赵公子佯装生气,“明知道别院里那么多眼睛都盯着咱这西厢,哼,怪就怪王爷有事没事收了那么多莺莺燕燕在王府里,那天被人瞪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本王哪里舍得你被人瞪死,”梁王一脸戏谑,薄薄的嘴唇勾起一道弧线,“再多又如何,难不成还比得上你半分。”
“讨厌……”赵小云心里喜不自胜。
眼见着屋里气氛愈发的浓腻,丫鬟仆从们一贯也是习以为常的,便相互递交了眼色,放了堂中隔断的珠帘,慢慢地往屋外退了。
赵小云心中得意又充满了快慰,得意的是他如今的恩宠,快慰的是眼前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没有因他是戏子而轻看他,入府这些时日一直没有碰过他,却对他一直颇为上心,今时此景,想必可以献身出去了,他自小受训,身子骨是一等一的柔韧,师父说他资质奇佳,可不光光说的他的戏,赵小云心里更是一片热流,媚媚一笑,想勾住眼前人的脖子,腰肢一软却被反制住。
赵小云轻声一哼,下巴却被支了起来,梁王一脸微笑看着他,不知何时,那副赤练鞭竟到了他手上。
不知怎么的,赵小云被他看得有点慌乱,正待给他一个千娇百媚的微笑,下巴上的手慢慢滑了下去,随即脖子一紧,竟是被紧紧掐住了,赵小云张大了嘴巴,“王爷……”
梁王的手指带着茧,每一个关节都充满着力量,几乎要将赵小云幼滑的脖子给捏断了,赵小云恐慌至极,他完全不能呼吸,双眼充血,双脚乱蹬,几乎觉得王爷要将他置于死地了。
但下一刻,手上的力道霎时放松,馨香的空气顿时回到胸腔,赵小云剧烈地咳嗽,惊恐地看着梁王,但梁王已然恢复平时的模样,微微一笑:“本王明日再来。”
方才那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一样。
梁王走前还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特特嘱咐丫鬟将血燕端进来伺候他喝下,看着这幅你侬我侬,丫鬟仆妇们都抿着嘴笑,梁王前脚刚走,后脚他恩赐的东西便到了,这次好大的手笔,竟有一棵稀世罕见的玉门珊瑚,绿衣丫鬟偷偷跟紫衣丫鬟说了什么,二人不约而同偷笑了出来。
只有赵小云他迷茫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桌子,那根赤练鞭不见了。
赵小云脑海里有一丝模糊的光,他有些迷惑,又有些惶恐。
第6章 情
墨荷擦干了眼泪,在杂草丛生的破旧院子中守着那个要灭不灭的小炉子,拿蒲扇死命扇着。
黎叔方喝了药躺下,额上仍是烫的惊人,屋里躺着的那位更是伤得厉害,赵公子有心治他,遣了下人下的都是死手,眼看着进的气儿都比呼出来的弱,一张脸更是苍白的惊人,墨荷一颗心突突地跳,前所未有的慌乱,赵公子的人马走后,院门又被加了几道大锁紧锁着,没有人来救他们,一想起少爷可能便这样死去,墨荷都快不能呼吸了。
虽然墨荷性情笃定,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刚刚擦干的眼泪又马上流出来了。
“呜呜……上天保佑……”
夜里黑洞洞的,刚下了场暴雨,四处静悄悄,仿若没有任何生气,黑暗仿佛覆盖一切,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起风了,夜里风寒,墨荷又饥又冻,但仍旧趴着给那炉子里使劲,府里的内务欺软,给的炭火都是濡湿的,火气不旺,一吹一阵的烟,直把墨荷的眼睛熏得肿胀酸疼。
墨荷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只能将黎叔的药也拿来熬给他喝,又想给他喂点米汤,可是火一直烧都烧不旺,炉子上一丝热气也没溢出,院子里黑漆漆的,仿佛世间唯有她了,墨荷内心更是绝望。
她再也忍受不住,将蒲扇丢在一边,嚎啕大哭。
这个孤独的院子里,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墨荷越哭越厉害,连被叔父贩卖时也没哭得像这般伤心。
猛然,墨荷立起身来,她转身向后,一颗心立时被吊了起来——院子中似乎是站了一个人,墨荷惊骇异常,藉着幽暗不明的炉火,心惊胆战地看了看,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一阵清风飘过,院中轻轻的衣角声,墨荷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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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宁梦见小时候了,似乎是十岁的年纪,天很蓝,他好像做错事了,被顾老太傅狠狠打了一顿,他躲在奶娘的屋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黎叔过来哄他,带了他最爱的松子糖,他虽然手背被打了一道一道的,但看见那散发着微微香气的糖果,还是边哭着边拿过黎叔手上的松子糖,一颗颗塞进嘴里。
黎叔和奶娘见了偷偷地笑,他很生气,明明自己还在哭,他们却在笑话他。
他一生气,便将手上的松子糖全都摔在地上,可是那天黎叔买的松子糖好似特别好吃,他看着地上那沾满灰尘的松子糖,哭得更是大声,直到哭得不知何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