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皇帝没了,湛晞搬出了醇亲王府,府里的事大多是李侧福晋管着。李侧福晋出身汉人世家,父亲是殿阁大学士,她本人是一个标准的老一辈女性,学着《女则》《女戒》长大,同湛晞没有利益纠葛,又认为湛晞是王府唯一的香火,对他很客气。
正说着,世宁走了进来,他穿的也是黑西装长外套,头发梳上去,显出年轻俊朗的一张脸。
“已经准备好了。”世宁走到湛晞身边,微微低头。
湛晞点点头,放下咖啡和报纸,穿上外套,起身出门了。
湛晞同醇亲王府,几乎是两个单独的个体。湛晞走的时候带走了他额娘的嫁妆,其余的东西如何处置都随王府里的人。湛晞也有自己的产业,他是有名的国际商人,十几岁跟着人倒腾黄金,后来生意的规模越来越大。到现在,整个四九城,湛晞的家底算是头一份儿。
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林阮放学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天边,半边的天都是红的,太阳隐在瑰丽的晚霞之下,绚烂不已。
林阮揣着手,半边脸埋在围巾里,被风吹的睁不开眼。街角有卖烤白薯的,大冬天的,吆喝的声音穿的很远。林阮从兜里摸出两个铜子儿,小贩递过来用纸包着的热腾腾的烤白薯。
林阮就站在一边,一边吹着一边剥皮儿。这东西吃完了会弄的一手的黑灰,所以佟伯不让在家里吃这个。
林阮被烫的嘶嘶哈哈的还不忘去咬,白薯的肉很厚实,咬下去,满口软糯香甜。白薯的香气和热气散在寒风里,诱人的香味儿飘出去很远。
林阮吃完了白薯,借着一边茶摊上的水洗了洗手,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拐进另一条街,这里就繁华很多,卖东西的都有门脸儿,门口挂着招牌,看着平平无奇,说不好就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店。
林阮走向其中一家铺子,那家的伙计认识林阮,一见他就笑了,“这位小爷,还是老样子?”
林阮点点头,“四块白糯米方糕。”说着,他掏了两枚银角儿,两枚银角儿买四块白糯米方糕,这是比较昂贵的吃食了。
伙计殷勤道:“我们店出了新品,栗子粉方糕,藕粉方糕,葡萄提子糕,价儿还是那个价儿。还有咸口的蟹粉糕,这个贵一些,一枚银角儿一块,小爷要不要尝尝鲜?”
林阮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要挑选那一种口味的,最后他只能说,“一样来两块好了。”
伙计高兴的不得了,道:“您稍等,这就好。”
林阮搓了搓手,转回身看着街上的行人。
他是不缺钱的。当年湛晞出国的时候曾把林阮叫到自己房间待了整夜,第二天,佟伯就给林阮送来了好些东西,银元衣裳,还要几样金饰。佟伯说这是旧例的一部分,若是说来还应当有鸡鸭鱼肉的定量。
这些规矩是很麻烦的,林阮从来不记。他只知道,自己每个月有二十块大洋,还有两身新衣裳。
伙计将精致的糕点打包好递给林阮,一边还在招呼,“您常来!”
林阮拎着糕点,一路溜溜达达的走回家。
刚走进门,湛晞从楼下下来,他穿着家常的衣服,一件白色羊毛衫,淡化了他的凌厉,却显得他更加的优雅高贵不可攀。
“回来了。”湛晞看了林阮一眼。
林阮乖乖站着,应了一声。
“手里拿的什么?”湛晞问。
林阮回道:“梨蜜轩的点心,少爷要吃点吗?”
湛晞点了点头,林阮就拿着点心去了厨房,用碟子盛了,又端出一壶茶来。
湛晞随意的扫了一眼,“新口味?”
林阮点点头。
湛晞问道:“你自己尝过了吗?哪种好吃?”
林阮摇摇头,他不太会做选择,平常只吃白糯米方糕。以前湛晞给他买过,他后来就只吃那个味道的。
湛晞看了他一眼,每一种都拿起来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湛晞道:“藕粉的不是当季,不好吃。葡萄提子的很酸甜可口,栗子粉方糕和蟹粉糕都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