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妖心中一凛,冷汗涔涔。
晏兮又朝胡麻挥挥手。
胡麻清了清嗓子,配合着把场子撑起来,气势抖出来:“外面的山是尉君的山,水是尉君的水,我们是妖怪,也是我们尉君的妖怪。三山四水,哪家的妖怪敢过来找事,你们也别怵,往死里给打,打死算尉君的......”
“咳咳......”晏兮被那句‘打死算尉君的’齁了一下,“你跑的什么马车?”
晏兮一个手刀劈在胡麻脑袋上,重新找回了话语权,他直起背来,严厉地说:“敢在我地盘上耗事,纯属是糖吃多了腻着,盐舔多了齁着,你们住在清河县,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有外地妖过来挑事,你们就打,打死、打伤、打哭,我一律不问,但是谁要是吃了亏,我可就生气,听明白了没有?”
晏兮原先在清河,妖怪都知道他不好惹,后来不知怎么的,人就不见了,过了不久,县里的城隍令君也不见了。
失去了管束,新来的代理城隍性格和蔼,纵得底下的妖妖鬼鬼着实大胆了起来,抢地盘、画洞府、拉帮结派,互相械斗,渐渐地竟然发展到抢劫过路的行人,偶尔有的胆大包天的,干起了吸人魂魄的勾当。
简直无法无天!
此时这个恶魔又回来了,平时安分守己的妖怪各自称好,心怀鬼胎的妖怪心里叫苦不迭。
“我说的话,你们都要吃到肚子里,记住了么?”
众妖怪反应过来,齐声答:“记住了!记住了!”
“那你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安分守己,团结协作,相亲相爱,好好生活。”众妖回答。
“什么时候做?!”晏兮问。
“现在,马上......”众妖揣度着晏兮的脸色,赶紧又补充道:“活到老,做到老,活到死,做到死。”
“呵!”晏兮冷了脸。
众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晏兮粲然一笑,“得了得了,散了散了。”
然后就散了。
城东的方向,新开一家酒楼,小小的,简洁大方的装饰,挂个明快的牌匾—《萼花阁》。
听县城里的人说,老板是一个外号“老三”的跛腿厨子,跟随盛京城的大厨学的手艺,善做香椿猪手羹和乌鱼蛋煎,一道“三不沾”能吃的人眉开眼笑。
后来又不知道是哪个口淡的人嚼舌根,说他的老婆是萼花阁里少有的点心师傅,无论是西域的樱桃荜萝,还是扬州那边的水晶巨圣奴,信手拈来,咬下去的脆响据说能惊动十里人。
伙计刚领了一拨人进去,嘴里招呼:“各位爷,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我小喜路,一准儿给您办好咯。”
晏兮抬脚进去,伙计赶紧迎上来,抻着毛巾给晏兮掸灰,嘴里殷勤,“掌柜的,您可回来了,咱这人来人往,这不,又来一拨。
您不紧着坐镇,就刚才个,有几家同行瞧不忿我们人齐气旺,赶着闹事吃白食。哦~没事,杜令君一阵辩理,给打发了,哼,我们萼花楼虽说不是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但清河县父老乡亲提起,谁不夸一句东西细致,价格公道,单凭这一份好处,臊也能叫那些闹事的狗帐子臊死,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伙计是个贫嘴,话又长又多,紧着一阵解释,晏兮受不了,直接打断:“阿梨呢?”
“杜令君在楼上,杜令君今早起就......”伙计喋喋不休。
“干活去。”晏兮甩下一句,一溜烟窜上了楼。
伙计一甩毛巾,摇头换脑地走开去给客人倒茶,心里头琢磨着,掌柜的怎么回事,杜令君在楼上又不会跑,每次都这么急慌慌的。
楼上的摆设极是闲静悠长。
“令君。”晏兮推门进去,“我回来了。”
案上设着古琴,香炉里燃着一注线香,透过竹帘,隐绰朦胧,杜梨立在窗前,抬起的手指上,停留着一只婉转清啼的百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