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白看着他,死到临头了还嘟囔什么。
只可惜鷇印半成,一次使用,自我封印,要不凭借鷇印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是没可能。
晏莫沧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喃喃自语:“我不过槐阳一痴人,晏三白,你要好好生活,莫要学我。酆都的冬天真长啊,现世该是春光明媚了吧!”
晏三白没来由地感到紧张。
他已经抱了死志,袖中短匕像是应合般,腾起黑炎滚滚。既然入了虎口无法逃脱,那就掰下它几颗牙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四时景好,岁华晏兮。你大名就叫晏兮吧!”晏莫沧倏然璨齿一笑,好似大金凤蝶扑棱着翅膀飞向一隙光明,刹那间熠然生辉。
恐惧密密地漫上了晏三白的头骨,箍住他的心脏。
他颤声问:“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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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野台真是高啊!
头上是盘桓聚集的银甲天兵,晏莫沧心如平原跑马,易放难收。
他斜挑眉眼,眈眈注视于鱼涉,“以魂煨器,私炼邪印,是我所为,晏某无可狡辩,九天仙君也确是因鷇印而亡。我愿以骨代薪,以魂为火,祭奠鷇印之下枉死的魂灵。”
无路可躲下,他身如棋盘走卒,只进不退,“不过,你们想要鷇印,却也是不能!即便天帝在此,三跪九叩也是不能!”
一语即出,犹如檐上坚冰倏然落地,眨眼碎成满目冰渣。
“疾!”
鱼涉挥手,动手的信号。
“你走了,就不要回头!”晏三白觉得手被紧紧抓住,晏莫沧在他手上放了个什么东西。
一个圆形的结界带着他腾空飞起,周围的攻击怎么都穿透不了他。
结界上附带的能量划破了鹿野台上空的禁制,一径朝城门的方向飞去。
鹿野台上有一株绿梅,在风雪中绽出细细的花苞,上面的积雪薄薄的。晏三白裹在结界里前行,绿梅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小。
后面追兵又至,晏三白满目猩红,胸口燃烧着烈火,眼里挣扎着矛盾。
视线里同样越来越小的晏莫沧已经身负数箭,血肉模糊,半道清寂的雪光覆上他的脸,如妖,如魅,如一只亮丽的鬼。
随后几波灵力冲击过后,他就只剩一副骨骼还立着,骨骼上附着幽幽缓缓的魂状物,那是他的灵魄。
晏莫沧捡起一只长箭,切断自己的臂骨,又剔了肋骨,一根一根,最后终于站立不住,大笑一声,身形崩散,他用最后一点神识,燃起了自己的灵魄。
自此魂飞魄散了个干净。
结界的力量变弱了,快要承受不住似的稀薄起来,酆都城墙就在前方。
晏三白脸上是克制的茫然,明明五官已是哭态,他伸手去摸,却摸不到泪水。
恍然间,我的手呢?
能举起来的就只有左手,他转头一看,右手被挑断在结界的一角,——天兵手持的利器已经割破了结界,从右大臂到指尖,断了他一个臂膀,献血染红了半边身躯,和一身丹衣混在一起,看不大出来。
毫无知觉。
他浑噩噩间想起了阎贺说过,没有囫囵个就投不了好胎,茫茫然地捡起自己的手揣进乾坤袋里。
酆都城烽火四起,昔日的望湘十四街此时皆化为了熊熊的烈火,咆哮的浓烟滚滚而上。
晏莫沧死了,就像是空气消失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