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远远的,他看见山下走来走去的人群,小的像一个手指。

碧山草木依旧,像裹在一层精心织就的绿毯子里。

他看见庙外的竹林轻轻动了动,有鸟雀飞过,尾巴扫过一抹霞光,拖着最后一抹光亮划到山的后面去。

直至天黑,上山的石阶依然空空荡荡,连个来拜神的人都没有。

杜梨还没有回来!

清河县不大,按杜梨的脚程,去哪里能不回来?

晏兮不由的想,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清河县穷乡僻壤,一没大河,二没灵山,风水平平淡淡,气流波澜不惊,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也不是福地洞天。

就这地界,这条件,养不出法力强大的妖怪。

那杜梨去哪里了呢?

杜梨虽然是冥官,修行之身,但总算是一个男人吧,会不会......

刚从清平坊回来的晏兮不由地想。

“闲吃萝卜淡操心。”晏兮嗤一声。

他走进自己房间,想把狩岳袍脱下来,找个盆洗了。

忽然“碦喇”的一声。

几乎没有反应时间,他本能披上脱至手肘的衣服,缦胡缨已经滑入掌中,一手弹出,短匕“呲”地钻出窗棱,透窗而出。

他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只猎兽的黑豹,呼吸几乎停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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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风声大作,乱飞的枯枝轻拍着木质的门窗,噼啪作响。

他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隔着露指护手,抓握短匕的手掌硌得青紫,他也不觉得疼。

他在墙上找到了一只缦胡缨,用了点力把它拔|出来。

外面的雷声滚滚,电龙微露,抬头挂了满天沉甸甸的云,小小的城隍庙掩映在夜色雨雾之下,轮廓渐渐模糊不清。

依稀也是这样一个阴沉的天,黑云压城,空气凝涩在一起,叫人走不身体。

一个人,佝偻着,一袭翡冷翠的袍子浸满鲜血,他挣扎着站起来,用力朝自己看来......脸上拖这两条长长的血线,那是怎样的目光呀!

怜悯、憎恨、痛楚?

巨大的震楚中,晏兮只觉被人擭住喉咙,一团稀薄的惊呼卡着嗓子里,左挤右挤突破不出,想挣扎,又觉身陷泥沼,缓缓下沉,绝望的窒息渗透。

无处躲藏,无可声张。

“轰隆”一声雷鸣。

雨滴终于噼啪噼啪砸下来,窗台上溅起一个个爆栗的声音,砸出无数个雪白的水花。

晏兮倏然醒来,心跳如鼓,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眸子里挂着混沌与茫然。

他浑身滚满了汗,泽衣已经湿透,贴在皮肤上,腻腻地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