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我特来送行。”
“你这一身装束,应该是在迷烟楼唱着歌吧。”
“是,唱到一半就出来了。”
“多谢你的挂念。”
“恩公,我出来得急,没什么好送的,这支金钗就是达官贵人所赠,应该值几个钱。您留着路上用。”
“不,不用。”易朝将金钗插回到雪樱头上,“这些东西你要自己留着,迷烟楼也不是长久的避身之所,以后攒够了钱,出去之后嫁个良人。”
“我……”雪樱的眼睛有点湿润,她强颜欢笑,“恩公既然不要,那我唱一曲为您送行的,可好?”
易朝点头默认。
岑暮深舒了一口气,这样他就不用被逼着唱歌了。
雪樱从马上取下琵琶,边弹边唱,纤细瘦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按着,捻、揉、弹、跳、轮都很熟练。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1]
清理的歌声中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啜泣声,动人心弦。
三叠唱下来,在场的几个人都忍不住流泪,旁边的柳树在风中摇曳,一条条柳枝像一双双手在拉住远行人的衣角。亭子在城边孤零零地立着,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自愿的和不自愿远行人。
回望长安,高大的城墙围住了里面的人和事,看似一片辉煌与安宁。
马车一路向南。
赶车的是小七,他终于解放了双手,为了犒劳自己的双脚,他将脚横在车门前占了所有空地。
车里,岑暮和易朝悠闲地休息。
“你离开长安不难过嘛?”岑暮一边脱女装一边问易朝。
易朝道:“长安繁华热闹,实际上是一口名副其实的大锅。在里面煎熬的人并不简单。”
“您就这样离开了长安,就不煎熬了吗?其实不止长安是大锅,大到天地,小到人生,都是一口锅,每个人都被煎着,煮着,熬着。”
“继续。你说的很有道理。”易朝看岑暮停了话语,便补充道。
“你们的道家老子不是说过一句话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易朝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他疑惑这样一个人竟会有出乎意料的生活体验,“你到底是什么人?”
“外地人。”
“外地人?说真话。”
“徐州人,去看心上人被当成刺客,我早跟你说过了。”
易朝下意识地抓住岑暮的手腕,岑暮的衣服脱了一半,上半身有点凌乱。
“左耳有孔,曾戴过耳饰。身前纹有花纹……”
听到这话,岑暮挣扎了一下,肩胛骨碰到的背后的车壁上发出了响声。
小七听到车里传出这么大动静便撩开窗帘往里看了一下,这一幕,吓得他赶紧收回手,放下帘子,咳咳,清了清嗓子朝里面喊道:“公子要记得读圣贤书,你被那厮的美□□惑了。”
“小七,闭嘴,别多话!”易朝在里面喊道,“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理会,赶你的车。”
“大人您想干什么?严刑拷打吗?我是什么人似乎并不重要吧,重要的是我现在对你们的皇帝已经没什么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