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融又惊又怒,紧紧攥着拳头,他满腔愤怒不知从何生出,也不知应该如何发泄。但他不喜欢看到靳岄现在的样子,也不喜欢听到靳岄说这些话。他要刺伤靳岄,某种直觉告诉他,只有让靳岄现在伤心,自己才能快活。
“可他恨着你呢。”岑融柔声道,“他恨不能杀了你,连你们的信物都要毁掉。你早知道的,你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在北戎过的那一年你得到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得到,你孤身去孤身回,带着奴隶印记,连你喜欢的狼崽子也要杀你。”
靳岄浑身发抖,紧紧咬着嘴唇。
“没人疼你,没人爱你,你什么都没有,靳子望。”岑融说,“你只有我,你只能依靠我。什么鹿头什么驰望原,你牵念那些有用吗?你去找他?找他做什么?让他再射你一箭吗?这回往心口上,不偏不倚,他不会留情的……”
看到靳岄黑眼睛里的强烈痛楚,他有一种奇特淋漓的愉悦。越说越快时,脑后忽然狠狠被捶了一拳,岳莲楼从窗口跳进来,把岑融直接推了出去。
“滚!”他恶狠狠地吼。
岑融站在院中,被初夏的风一吹,霎时清醒。岳莲楼关上窗户和门扇,岑融暗暗咬牙,转身便走。
岳莲楼去看靳岄:“别听他胡说,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靳岄抓住锦袋,手指微微发颤。他隔着锦袋亲吻鹿头,口中苦涩难当,岑融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贺兰砜当日朝他射来的那枚箭。这回准确无比,在他心头刺着绞着,疼得他喘不上气。
窗外头,立夏的月亮已经快圆满了。
那巨大的月亮照亮天地,夏季的风从南往北,吹拂绿意绒绒的草原。血狼山上地火熊熊,一刻不停,炎热的气候令人难以忍受,唯有夜间的峡谷才得片刻清凉。
峡谷里原本存放高辛箭的密室被打开了,贺兰金英和朱夜将里头所有的箭矢都移了出来。他们在附近的怒山部落里找到一个愿意收留高辛人的营寨,年迈的高辛人和年幼的高辛人吃不住血狼山日渐酷热的天气,他们准备带这些人到营寨去度夏。
朱夜从里头翻出一个小匣子,里面空空如也。她递给贺兰金英,贺兰金英又递给贺兰砜。贺兰砜不禁一怔:匣子里曾放过一块血玉。
他没有提,把匣子放在一旁,继续进进出出搬运高辛箭。
带着高辛箭,领着卓卓和老少族人,众人星夜启程,终于在数日之后抵达怒山的小营寨。
怒山部落在五部落之乱中被哲翁重创之后,一直抬不起头。又因部落中人丁稀少,都是女子与老人,渐渐的,从最强盛、最大的部落,变成了比烨台还小的边缘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