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景消了气,抬头看了看董之涣脸上大大的乌青眼圈,于心不忍道:“大小事情落在先生身上,未免太过劳苦。之涣,你瞧着中书省之中有谁可替你分担,便禀于朕,朕可将他调到你身边。”
董之涣想了想,“有个叫黄师古的主书倒还不错,敕元四年的进士,办事严谨又不失灵活,入朝刚一年,想来与李羿陵不会有太多交集。”
李淮景挥手道:“便升他为中书侍郎,辅助你理事。”
董之涣起身拜过,“谢陛下|体恤!”
第36章 杭州疑云
李羿陵转醒之时,已是天色大亮,身下是浺瀜湖水,头上是晴朗日光,方渡寒早已起来,摇橹往五云山而去,李羿陵望向船头,仿佛还有昨夜情爱痕迹,不禁脸色微红。
“云舟,饿了吧?我反正是饿了......”方渡寒见他醒了,笑道:“我馋大勤媳妇做的荠菜云吞了,一会儿上山,定让她给咱们煮两碗。”
昨夜那样折腾,他不饿就怪了。李羿陵暗想,低头理好自己仪容,从乌篷中出来,觉得自己脸上沾了些船舱里的尘土,周遭又没清水,便掏出手绢儿俯身蘸了些清澈湖水,擦拭着自己脸颊。
“啧,云舟真是讲究人儿啊,哪像我们这大老粗,军营里回来,洗个头发就能洗出半盆沙子。”方渡寒边摇橹边调侃。
“我李羿陵能将就,会讲究。再说了,这叫哪门子讲究,我还没嫌湖水脏呢。”李羿陵笑。
说笑之间,船靠了岸,他们将船牵到原来的位置拴好,便信步向山上走去。行至山腰,便听得虫鸣鸟叫之中,传来了隐隐的哭声。
两人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山居前正立着几个山民,其中便有阮大勤和香莲二人,阮大勤的弟弟阮大勇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嘤嘤哭泣的便是阮大勇的媳妇冯丽。
“二爷......您回来了?我这就上山去给您做饭。” 阮大勤挤出来一个郁郁的笑容。
“大勤,不急。我们刚刚听到哭声,便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李羿陵道。
“唉!这事,邪性得很啊。” 阮大勤一副无从说起的样子,那冯丽看到李羿陵和方渡寒,擦了擦泪水便跪了下来:“奴家知道二位爷身份不凡,奴家与大勇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竟与未过门的女婿一同失踪了......求求二位爷,帮帮我们吧!”
李羿陵连忙将她扶起:“我们一定尽力而为。请把具体的情况说详细一点,我们也好再想办法。”
冯丽回忆道:“小女是前日进的杭州城,打算去未过门的婆家过七夕乞巧节,大勇怕她自己不安全,还是特意送她到的婆家,才返回了五云山。今日清晨,我们这两位亲家便过来告知我们,小女和女婿一夜未归,也寻不到人影,奴家实在是担心啊,不知如何是好!”
方渡寒闻言笑了,安慰道:“想是小情侣循了个地方去度蜜夜良宵,玩够了便会自己回来的。”
冯丽摇了摇头,“奴家的女儿向来乖巧,不可能会做出这等事......而且,据亲家说,此前已有好几个县的村子发生这样的事......县令封锁了消息,拒不上报。外县的人大多不知晓,更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杭州城......”说到这,她不禁浑身发抖,“前年秋天,便有人传言称钱塘江中有一种水鬼,专食青年男女血肉,会派自己的小鬼前来拿人,当时大家都认为是玩笑,可没想到真就应验了!”
李羿陵蹙眉,“身为朝廷县令,本应替天子善牧黎民,却视人命为草芥,欺上瞒下,真是罪该万死!”
“将此蹊跷之事推诿于鬼神,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方渡寒道:“你们可曾报官?”
阮大勇道:“小的正要去。”
李羿陵点头,“我们与你一起过去,想必你家姑娘的失踪,绝不是个例。”
下山时,李羿陵回身从衣袖中掏着什么,再转过头来时,眉心痣已隐去,“见朝廷的人,还是谨慎为上。”
方渡寒瞧了瞧他面容,不禁讶异,“你这袖中什么都有啊,怪不得昨日我解你衣衫,只觉得沉甸甸。”
“确实装了不少物件儿。” 李羿陵淡笑一声,“出门在外,需防不测。”
杭州刺史府前人头攒动,人们在堂前登记入册,果然,杭州城内也有几户人家的儿女不知所踪,一时间,人心惶惶,昨日还热闹非凡的杭州城,今日家家门户紧闭,一派沉寂肃杀气象。
杭州刺史何冬坐于衙门上座,看着堂中攘攘人群,面露难色。司马陈绘轩将案册承予何冬,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何冬点头,拍了拍惊堂木。
人群安静下来,何冬道:“诸位杭州城的父老乡亲,方才本州已让各位做了关于青年男女失踪一案的登记,此事事关杭州城安宁,本官必会追查到底,破此迷案。”
百姓议论了一阵,随后纷纷点头。
何冬话锋一转:“然而,本州看到这案册上,有不少杭州治下各县城的百姓来杭州刺史府越诉。可按大周律法,越诉及受者,各笞四十。本州无权受理你们的诉求。”
人群中顿时像炸开了锅,一个老人哀叹道:“刺史大人,如果交由本县县令处理,能让我们的儿子、女儿回来,我们又何必要来到杭州刺史府,劳您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