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可爱,很乖巧,不哭不闹。
但早产,身子弱,刚出生几个月就小病不断,差点就没了……”裴声默默地听,心中早已大乱。
“那现在……”“现在她很好……前几日,你们还见过一面。
就在寺庙外。”
杜若的声音又轻又缓,像在压抑什么,“可是你认不出她。
她被你吓哭了。”
裴声精神一振,记忆都似穿针般连在一起,他艰难地回忆起女儿的名字:“她……叫真儿……”裴声没想到已见过女儿,且与她第一次见面竟是如此,再忆这个“真”字,却觉心头钝痛,难以言语,“为何是这个字?”“我只想她认清自己的真意,切莫像你一样,不识己真。”
“当年是我看不清自己,如今我已明晰。
你走后,我日夜难眠。”
他求神拜佛,别无所求,但求与杜若再见一面,却不想至今物是人非,昨日万事皆成空。
“你对我深情至此,却也只是愧疚而已。
我活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懂得一个道理——得不到的,方是最珍贵的。”
话音未落,杜若欺身上前,一刀势如破竹迅疾如风,但听一声轻响,匕首已没入皮肉,顿时血流如注。
手沾上涌出的血液,心底迅速发凉,杜若一怔,急促道:“你……你怎么……”裴声站不稳,半倚在杜若肩上,慢慢地倒下去,断断续续道:“是我欠你的……我受你一刀,你能不能……留下来……”黑暗中看不清神色,裴声失血过多,五感不敏,已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只觉得耳边尽是惹人疼的啜泣声,他好似回到了从前,杜若带着湿漉漉的泪眼扑到他怀里,乖巧地亲吻他。
东厢后院的海棠开得正好,杜若宛如群芳中最清澈温柔的一枝,柔柔地压在裴声的肩头。
杜若搂着他的肩,在耳边低声细语,他说了好多好多话,裴声什么都没听清,只听清了一句——“将军,我们回家好不好?”裴声眷恋地抱紧他,如拥着失而复得的至宝。
他听见自己三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满带笑意的声音——“好,回家了。”